这一觉睡的有点沉,齐悦睁开眼就看到夏恒宇凑在自己面前,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个沙发实在是太好睡了。
“下次你困了,直接去客房睡,这里小心着凉。”
齐悦意识逐渐恢复,心想,还担心我着凉呢,先扛不住的是他好吧。
她赶紧问,“你感觉好点了没?还难受吗?”
夏恒宇脸色比平日红了些,身体没那么板正,精气神明显不足,“不发烧了,好多了。”
齐悦立马拿出手机,鸡汤她打算喂两个小时,闹钟还有十分钟就响。
她立马站起来,不过由于刚才保持睡的姿势,一起身没站稳,身子往一旁斜去,夏恒宇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小心点。”
齐悦完全没在意这些细节,脑袋里只有鸡汤。
“你坐餐桌上别动,饭我做好了,我端出来。”
夏恒宇心里像被击中了一下,因为生病混沌的神经蓦地一瞬间清晰开来,他冲着厨房的方向支支吾吾开口,“我……我先洗个澡,一会儿再吃。”
“不能洗!你还发烧呢,洗澡会严重,坐在那儿别动。”
客厅里回响齐悦超大声的医嘱,夏恒宇勾勾嘴角,温顺听话的坐在了餐桌上。
病来如山倒,他这会儿一点力气都没有。
齐悦把鸡汤,蔬菜,和南瓜粥端上来,夏恒宇面前两碗不同颜色的汤。一碗鸡汤,外加一碗粥。
“先喝点鸡汤,然后喝粥,生病就吃点清淡的。”
夏恒宇拿起勺子,目光盯着齐悦的脸看了半天。
“你看什么呢,吃啊。一上午都没吃东西了,补充点体能。”
夏恒宇不是一个善于感动的人,可这会儿却像被什么击中,眼睛瑟瑟的,他想大概是因为发烧了吧。
“谢谢你,齐悦。”
齐悦舀汤的手一顿,眉头一蹙,声音带着笑,“叫姐,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呢,”
夏恒宇被说的一乐,难得冲她开玩笑,“你也没大我几岁啊。”
“我大你六岁,”齐悦坐下来品尝自己煲的汤,暗想手艺没退步,“三岁一代沟,我跟你有两个代沟,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
夏恒宇:“……”
某些念头好像从心底缝隙里拼了命的往出挣扎。
夏恒宇没再纠结年龄的问题,侧着头认真问她,“你说你比我大,那你怎么不结婚?”
齐悦:“……”
好吧,早知道就不管这小崽子了,上来就问个大的。
齐悦轻笑,“我呀,我单身主义,觉得一个人挺好的,结婚干嘛?”
“那你家里人不催你吗?”
齐悦咽下汤,认真的思考,“他们不催,我是独生子女,他们催的紧我就不回家过年,哈哈。”夏恒宇一愣,不是都说,独生子女才会被催婚吗,这姐倒好,直接利用优势反客为主。
喝完鸡汤和南瓜粥,夏恒宇感觉舒服了不少,他昨天喝了酒,回来时候还好好的,空调开的太低,稍没注意就着凉了。
本来只想着周末跟朋友嗨玩两天,灯红酒绿,喧嚣热闹过后,只剩下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回家,从前夏恒宇享受孤独,一个人做事亲力亲为,唯有在生病这件事情上会将人强大的决心摧毁并重塑一个想法,那就是多多少少还是需要人照顾。
哪怕他身高一米八八,高烧四十度的时候也是一只软脚虾。
两三点的阳光顺着透明窗徐徐落下,齐悦轻阂双眼,吃饱喝足之后,身上的每一处都迫不及待的发出懒惰信号,真想这么一直躺下去。
夏恒宇目光落在齐悦身上,心思开始游离,头脑中莫名其妙闪过上午那个混沌的拥抱,他当时毫无意识,身体本能想要抓住身边的人。
“悦姐……那个早……”
齐悦睁开眼帘,眼底一片清澈,夏恒宇瞬间觉得自己如果现在问的话,并不合适。
“嗯?”齐悦起身,神了一个懒腰,吃完饭了该收拾碗筷。
“我来收拾,你休息一会儿吧。”
这话把齐悦说笑了,她自然而然的收拾桌子,“你没生病我都不让你动手,你现在生病了,我怎么可能让你进厨房,赶紧去休息吧,半个小时后我给你冲药,多睡觉明天就好了。”
齐悦拿着汤碗闪进厨房,没给夏恒宇发挥的机会。
夏恒宇愣在原地,心头一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抬头说道:“以后你做饭,我洗碗。”
只是厨房隔音有点好,加上水龙头的声音,齐悦没听到这句话。
半个小时之后,齐悦将冲好的药送到夏恒宇房内,夏恒宇喝完之后,眉头皱的死死的,半天才吧唧嘴说,“真苦。”
“你上午烧的神志不清的时候,可没这么矫情,哪里苦了,我买的是蔗糖版。”
“不信你尝尝。”齐悦顺着他的话倒是真生出来想一探碗底的想法,不过立刻被她掐灭,“我又没生病,喝什么药。是药三分毒。”
齐悦转身,夏恒宇本能拉住她胳膊,立马又触电般松开,齐悦不解,反问他,“怎么了?”
二人四目相对片刻,夏恒宇率先不好意思,“那个,就是上午……没事了,今天谢谢你。”
“行了,你已经感谢过我很多次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了,记住,不能洗澡。”
夏恒宇目送齐悦离开房间,刚才放空走神的空档,他想问出心中的疑问,就是当时抱着她的时候齐悦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只是错过了追问的时机,如今再想开口,都会觉得尴尬羞涩。
越是琢磨,困意越是来袭,随着药劲,他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约莫晚上八点,夏恒宇才睡醒,他浑身发了汗,这会儿身体清爽了不少,连带着头脑都跟着清晰。他望向窗外,夜幕已至,高架上行驶的车流将光影反衬到玻璃上,平白增添一份午夜寂寥。
他掀开被子,慢慢坐起来,手背试了试额头,烧已经退了。
他赤脚走在大理石上,脚底微凉,亦如心底某处空旷一样,随着步入客厅,这份萧瑟越发充盈起来。
啪。
夏恒宇打开客厅灯带,空无一人的平层,头一次让他感觉到了孤独的滋味。
他坐在沙发上,轻叹一口气。突然眼神瞥见茶几上放着的一张字条:饭在厨房,吃完半个小时后,用热水冲感冒剂,不许洗澡!!!
一行清秀的字后跟着三个大大的感叹号,原本空虚的寂寞感随着这一串留言瞬间回暖,逐渐拼合起完整跳动的心脏。
“真啰嗦。”
某人嘴上这么说,可是实际行动还是乖乖烧了水,厨房里饭菜温在一处,夏恒宇就着厨房台直接站着吃,餐桌上没有陪伴的人,在哪里都一样。
他习惯性的拉开冰箱门,看着摆放整齐的饮料,伸手摸向一瓶电解质水。
他得尽快好起来,夏恒宇心里这么想。
一个小时后,卫生间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
齐悦回家之后,夏昀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看到屏幕上亮起的名字,齐悦纠结了半天才接起来,声音谨慎而清醒,热情而疏离,“夏总啊。”
彼时夏昀在站在二十六层大厦窗前,欣赏城市霓虹美景,他在听到夏总这两个字后,不动声色的笑道,“悦悦,现在是下班时间,不用这么正式。”
齐悦神色晦涩不明,她这会儿想到的只有要不要跟他说夏恒宇生病的事情。
“好好,您有什么吩咐吗?”
直呼姓名这件事情,对齐悦来说还是有点难度,不知道是不是她紧张了,她好像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叹气声。
“没什么吩咐,都说了,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就是打电话来问问你,今天……怎么样?”
敢情是来问夏恒宇的,齐悦更心虚了,手心一个劲儿的出汗,“今天小宇挺好的,那个……”
“我不是问他,我是问你。”
齐悦想,她今天忙前忙后照顾了一天,可不太好。“我挺好的啊,您就放心吧,我会尽量说服小宇回公司上班的。”
夏昀宽眉拧起,感觉好像给她的压力太大了,他话锋一转,“悦悦,我不是勉强你,小宇的性子从小到大我都知道,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如果他不愿意,你不用勉强,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我不委屈。”一想到三倍工资,她做什么都有动力。
夏昀仰头喝了一口红酒,眯眼双眼,连带声音都轻柔起来,“行,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没别的事,还有以后不要叫您了,早点休息。”
齐悦挂掉电话,心里紧绷的弦落下去,无意识的嘟囔:这么关心夏恒宇,直接打电话给他就好了,害得她心里承受隐瞒的罪恶负担。
第二天没等齐悦过去,就收到了夏恒宇的消息,问她还有多久到。
齐悦刚下车,边走边唏嘘,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少爷今天主动开口了。
“你感冒好了吗?怎么不多睡会?我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昨天晚上睡醒就好了,多谢悦姐照顾,我在楼上等你。”
齐悦把手机放包里,心想,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以跟夏恒宇说回公司上班的事情了。
推开门,夏恒宇像雕塑一样站在门口,他今天特意穿一件定制的黑色衬衫,鎏金纽扣格外耀眼,下身是一条白色长裤,同款色系家居拖鞋,好想迎宾生一样站在门口等待齐悦。
齐悦脑子轰隆一下,小少爷今天是开窍了?
她目光低垂,拘谨的换下拖鞋,发现竟然跟夏恒宇是同一款式的。她兀自摇头轻笑,果然人和人是有社交壁垒的,之前她过来,一直穿的都是客人一次性拖鞋,经过昨天一事,夏恒宇大概是放下心房,连拖鞋都准备了。
真不戳。
夏恒宇早晨起来特意抓了个造型,还喷了香水,可如此孔雀开屏的行为在齐悦一句轻描淡写的“感觉你好多了”中,轰然落幕,她压根就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