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来找我？”朴智旻问。

田柾国笑了笑：“刚好路过，看到哥在这里。哥最近不是忙着在做solo专辑吗？”

“请钟意之xi来帮我的solo曲弹钢琴伴奏，他挺喜欢我的舞蹈。”朴智旻笑得很无害，“所以跳给他看，而且我也没有忙到这几分钟都抽不出来。”

“哥要跳舞？”田柾国随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件打底的短袖，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流畅，说：“那也加我一个吧，现在学，到时候我就能直接challenge了。”

朴智旻没拒绝，只是转头看向钟意之，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组合里的忙内柾国，那我带他一起跳舞给你看？”

钟意之：“……”

他抱着大衣，盘腿坐在练舞室的木地板上，看看田柾国看看朴智旻。明明那么俊朗的一个人，此时表情却有点茫然，似乎在很努力地思考着什么。

练舞室的空气一片安静。

最终钟意之放弃思考韩语里听不懂怎么说，眨了眨眼睛：“Sorry？”

田柾国＆朴智旻：“…………”

这时候，太阳在电话里那句“我们家孩子韩文不太好”浮现在了朴智旻耳畔。朴智旻当然不会对此没准备，刚刚接人时说话的语速就放得很慢。只是看到田柾国，危机感一下子上来了，语速不自觉地就加快了，结果就是钟意之没听懂。

“莫呀？”朴智旻被他的表情可爱到了，蹲下身捂住脸笑了一会儿，才和钟意之尽量用简单的词汇来解释：“我带着柾国一起跳舞给你看。”

这回钟意之听懂了，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他就看见朴智旻又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

钟意之：“……”

他正想着这哥的笑点好奇怪，眼前忽然暗了一下。抬头一看，田柾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几步走过来半蹲在自己面前。

田柾国不像朴智旻那样提前知道钟意之的特殊情况，但观察力不差，自然看得出来钟意之的韩语能力似乎不太好。

幸好我最近学了点英语，田柾国想。

“I want to dance for you，”田柾国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后面又换成了语速很慢的韩语：“你愿意当我的观众吗？”

这种韩英结合的语言表达方式在旁人看起来多少有点怪，也有点笨拙，但对于钟意之来说是……很亲切也很熟悉的。

照理来说爸爸是韩国人，钟意之的韩语水平不该差到这个地步。可钟意之在学习语言上真没有什么热情，不仅仅是他爸，全家人包括叔叔在内都惯着他——不想学就不学，又不是没其他办法交流，说不好有什么关系？

所以家里人和他交流，尤其是韩国这边的，基本上都是中英韩混在一起说。

如果现在钟意之头上有好感度显示，那么对田柾国就是一直在跳“+1+1+1”。

钟意之说：“当然可以。”

田柾国几乎直接从原地跳了起来，两三步蹦到音响前，毫不畏惧地迎上朴智旻的眼神，问：“智旻哥不放音乐吗？”

朴智旻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状态，按下了播放键。

音乐一开始，钟意之的手指就不自觉地跟着节奏敲打了起来。他对舞蹈的了解不算太多，但也能看得出来面前这两人的舞蹈功底是很厉害的。

这首歌是朴智旻的歌，熟悉肯定是朴智旻要熟悉很多的，每个wave都无可挑剔，慵懒又性感。而田柾国和朴智旻是不同的风格。田柾国估计是真的没听过这首歌，反应会稍微比朴智旻慢一些，有些干脆自己freestyle，跳起来更加随性，干净利落。

不过出于职业病，过了一会儿，钟意之的注意力就不自觉地从他们的舞蹈转移到了背景音乐上，没留意到两人后来越来越显眼的孔雀开屏行为。

……当然，主要是他一个舞蹈外门汉，也看不出来，只会鼓掌。

结束舞蹈的时候，田柾国试探地：“钟意之xi……？”

钟意之还在鼓掌：“啊？”

田柾国鼓起勇气：“觉得我跳得怎么样？”

“或许，”朴智旻看着他：“更喜欢我的风格吗？”

“？”钟意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思考了一下回答：“都是我跳不出来的风格，所以都很厉害。”

为了表示诚意，他直接让中英韩三语的“厉害”单词连番上阵：“厉害！很棒！good！”

然后还没等朴智旻和田柾国开口，他就问：“请问你们的录音室在哪里？或者说乐器比较多的地方？demo一般是在哪里制作的？”

朴智旻说：“我带你去，怎么了？”

钟意之说：“之前不是说你们的作曲人在为一个问题争执吗？我来解决。”

钟意之在属于他的音乐领域里是很可怕的。只听了一遍歌，他就知道这首歌的问题出在哪里，甚至在这短短一两分钟里连怎么改、配什么乐器都想好了。

他被朴智旻领进制作室的时候，甚至都没给朴智旻机会介绍自己的身份，直接上手在电子琴弹了一段旋律，然后那群制作人的表情就从恼火变成了目瞪口呆。

改得太好了，整个曲顿时更灵动了，朦胧和喧嚣的对比也更明显了，完全上去了一个level。

从某种程度来说，钟意之确实不需要再学习另外的语言——如果要和音乐人交流的话，没有什么比音乐更有说服力也更通用的了。哪怕是再棘手的刺头，也不过是他弹一段旋律就能解决的问题。

Shocked到的不止制作人，还有朴智旻和田柾国。

他们俩看着钟意之垂下眼，睫毛浓密又纤长，表情专注，手指在黑白键上行云流水地穿梭跳跃，音符自指尖流淌，随手弹的样子都像诗。

传说级别的美貌不是开玩笑的。如果魅力是一条锁链，朴智旻和田柾国之前想用自己的锁链束缚住钟意之的手腕，并在暗处不动声色地将人给拉过来，但事与愿违，被束缚住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曲子一改，许多制作都要推翻重来，朴智旻肯定得留下来工作，一工作就肯定到半夜。而钟意之肯定不会留到这么晚，在好奇地东转西逛了一圈以后就决定离开。这回朴智旻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田柾国向钟意之发出邀请：“我带你出去吧？”

“谢谢。”钟意之对田柾国说，然后转头和朴智旻打了个招呼：“回见？”

朴智旻点了点头，注视着田柾国领钟意之走出了录音室以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他伸手摩挲着面前的麦克风，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要心急、不要心急、不要心急……起码他不用费尽心思找理由，就能约到钟意之。

而田柾国还得绞尽脑汁。

门外，钟意之低头给太阳发了条已经结束了的信息，拒绝了田柾国送他回家的想法：“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打车很方便。”

被拒绝了还死缠烂打是不行的。但田柾国不太甘心，尤其是在他刚才紧急在naver上搜索了钟意之的资料后：“钟意之xi是97年的？”

“对。”

“我也是97年的。”田柾国宣布：“那我们是亲故诶！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钟意之穿大衣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他就听见田柾国似乎是随口问：“对了，你有别的亲故吗？”

钟意之摇了摇头，然后就看到田柾国的眼睛亮了起来。

钟意之确实没亲故。

他是经常来韩国，但他来韩国又不是为了社交，是为了陪家里人（划掉）找叔叔玩。虽然认生，但倒不是没想过交朋友，只是早年为了准备钢琴国际赛事，钟意之常常在钢琴边上一坐就是十个小时以上。在同龄人眼里乏味枯燥的生活，他过了十几年，同龄人一般对他敬而远之。至于那些国际赛事里遇到的对手——他的年龄在那些人里面算是最小的了，对手对他的感觉一般都比较复杂，关系不会怎么亲近。

后来功成名就留校任教，接触到的是学生和大他许多的教授老师，不管哪方都是不可能当朋友。好在他是个很习惯独处的人，就算没有朋友也没觉得怎么难过。

“……这样吗，”田柾国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给砸晕了：“那我也不喊别人，我们可以一起打游戏。你觉得明天怎么样？”

可惊喜本人理了理大衣袖口：“应该不行。”

田柾国的心像是在坐过山车，刚才还升到了最顶端，现在又蓦地砸到了地面上。

“我接下来要飞美国上课。”钟意之多少还是解释了一句：“所以明天我要去机场。”

田柾国应了一声好，低头耷脑的模样看起来有点低落。钟意之多看了他这副模样几眼，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还是笑起来更好点。

“……可以等我上完课飞回韩国。”钟意之顿了顿，说：“我还要回来给Jimin xi 这边弹钢琴，会再过来一趟。”

——没想到这副样子真的有用，田柾国在心里想。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田柾国抬起头的时候表情还是做到了完美，毕竟惊喜是实打实的。他声音都快飞起来了：“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过来？”

钟意之知道防弹少年团很火：“你不忙吗？”

“也不是什么时间都没有。”田柾国心想，怎么可能给智旻哥和他私下单独相处的机会，哪怕是工作也不行，再忙也要想办法挤时间，拿出了最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我们是亲故啊，我当然要陪你。”

……韩国这边的亲故原来是这样子的吗？

钟意之点头，交换完联系方式以后，陷入了沉思。

他总感觉田柾国有点太黏糊了，这对于二十多年来陪伴时间最长的伴侣叫钢琴的他来说有点不适应，但莫名其妙的事，他居然又觉得这样很正常。

为此钟意之刚坐出租车回家，就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冷静又镇定地在搜索框里敲下了“韩国男生比较黏糊吗？”这个问题。

然后钟意之就被冒出来的答案刷新了三观。

权志龙睡醒趿拉着拖鞋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大侄子正一脸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他走过去拍了拍大侄子的脑袋：“怎么了？在看什么？”

然后他顺便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自己和郑亨敦：“……”

钟意之望着他，满脸欲言又止。

权志龙：“……”

权志龙：“我可以解释。”

这时候，视频里响起了郑亨敦的声音：“你干嘛，在别人面前这个样子？”

下一秒，权志龙听见了自己那时候的回答：“我就是喜欢哥啊。”

“……”

权志龙捂着脸蹲下来，还想挣扎几句。就听见钟意之似乎有点恍惚的声音：“——亚里士多德说，‘挚友如异体同心’。没关系，是朋友，我明白。”

权志龙：“…………”

不，我怎么感觉你不太明白？

按照钟意之的习惯，飞韩国只是偶尔，也就这两年因为叔叔退伍了才多飞了几回，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在中国和美国来回转。短时间内连着飞两次韩国，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

下了飞机后的第一件事是回叔叔家睡觉倒时差，睡完觉练完琴，他打了个车前往hybe，去过一次后就没有拜托人送了。结果田柾国倒是比朴智旻更先来接他，所以等朴智旻笑容满面地看着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人。

朴智旻笑容有点僵硬：“……”

朴智旻深吸一口气：“柾国呀，你怎么来了？”

田柾国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往钟意之那边靠了一点，看起来很无辜：“我陪我亲故过来，顺便见见哥。”

“亲故？”朴智旻花了几秒就调整回来，挑了一下眉：“你又有亲故了？”

田柾国心里咯噔一下，刹那间想偏头去看钟意之的表情，好在还是忍住了。然后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意之不一样啊。等他结束工作，我们要去打游戏，哥要用很久时间吗？”

“这得看意之啊。”朴智旻似乎是无心地改了口，“意之？”

钟意之：“得看钢琴。钢琴在哪？”

朴智旻和田柾国：“……”

钟意之是得先确认过钢琴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钢琴和钢琴之间有着细微的差异，他比赛过很多次，适应这种差异的能力很好，可不排除有例外。

好在hybe虽然天天做梦，但是提供钢琴方面确实是花了一点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