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今天的季衔意格外的奇怪。
明灿坐在工位上，对季衔意保持“不看，不交流，不想念”的状态，但捱不住季衔意疯了一样，每半个小时就要凑过来一次。
“弦鸣老师，这是拿铁，你尝尝。”
“弦鸣老师，这是奶茶，我亲手冲的。”
“弦鸣老师，我这儿还有薯片，你想要什么味道的？”
“……”
终于，在季衔意第n次凑过来，明灿受不了了，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和同事分享福利而已。”
这就是明灿最生气的地方，不论如何，季衔意都是一副淡淡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影响到她的样子，仿佛她的行为，真的和她嘴上说的一样好听。
明灿发现了，只要有人在，季衔意就会装回她的人模狗样，一副清冷样子，孤高傲气。
但只要空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她收回了“人模”，进入了“狗样”状态。
刚开始上班的时候，她还会躲着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破罐子破摔，好像只要有工位隔板挡着，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就不会发现她崩坏的人设。
明灿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季衔意轻声说：“我……我有我的苦衷，不是故意离开的。”
明灿抬眼看她，一言不发。
季衔意被沉默哽了一下，躲开了眼神。
没一会儿，又看了过来，往明灿的桌子上举发誓的手势，说：“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了。”
明灿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季衔意的承诺永远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六年前的约定是，现在的每一句话也是。
承诺如果在没有心理负担的情况下说出口，就没有任何遵守的保证，是生来就用来食言的东西。
不负责任。
明灿懒得再说，把季衔意赶走了，一低头，工位上已经堆满了季衔意送来的东西。
明灿：……
终于相安无事一会儿，明灿收到了陈老师的消息。
陈老师发来了开题聚会的邀请，还谨慎配文：您看看这个时间行不行，以及有关季老师，希望老师别放在心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
明灿无奈，这种聚会不得不去，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不太想和季衔意坐在一起吃饭，她回复：我可以，别多想，都知道小孩不懂事。
陈老师发来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聚会定在今天晚上，就在学校旁边一家烤肉店，昨天刚吃过烤肉的明灿摸了摸肚子，心说自己应该不会吃腻。
明灿收了手机，看了一天的稿子，她手腕和肩膀都痛，给自己扭了扭手腕又捏了捏肩颈，正思考要不要从家里带一把键盘出来的时候，一股膏药的味道闯进了她的鼻腔。
明灿睁开眼，季衔意站在自己面前，正递过来膏药贴。
对方不动声色，眼睛都没抬：“常年伏案备的，你试试。”
明灿扫了眼她的座位，简单一想，对方在工位上，似乎正好可以看到她放松肩颈。
这可不是她故意的。明灿心想。
季衔意一击即退，不给明灿拒绝的机会，明灿睨了她一眼，也没打算拒绝，拿起膏药就给自己贴上了。
礼貌还是要有，明灿平静说：“谢谢。”
季衔意幽幽说：“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
明灿贴膏药的动作一顿。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每周二是社团活动时间，她身为动漫社元老，中二到不能再中二，带着社团的朋友，打印了带着cn的魔术贴，在社团活动的时候贴在脑袋上。
那天她正和朋友在社团嗨，作为学生会的季衔意忽然带着红色的袖章闯了进来，明灿惊慌失措，明显感觉和季衔意对视上了，还是心有侥幸地躲了起来，希望季衔意没发现她。
季衔意也确实表现出什么都没发现，检查完就离开了，但明灿还是心里毛毛的，一连几天都躲着季衔意走。
过了两天，她晚饭的时候和朋友偷偷点了外卖炸鸡，拿到手的时候，已经快到上晚自习的时间了。
抱着炸鸡落荒而逃的路上，路遇正在学生会开小会的季衔意。
当时明灿气喘吁吁，脑子因为疾跑而有些缺氧，但她脑子迅速一转，立刻拿着炸鸡靠近，顶着如擂鼓的心跳一个急刹车凑过去，往季衔意手机塞了一块油乎乎的炸鸡，还借机触碰了对方的掌心。
学生会、朋友和季衔意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明灿留下一句：“好巧，我买了炸鸡！”和明灿逃之夭夭的背影。
季衔意哑然失笑。
其她学生会后知后觉：“喂，她是在点外卖吗？”
回到班里的明灿也后知后觉，自己实打实把油糊了季衔意一手，不过原本的目的就是找个理由去找她，不影响她的计划，就是……季衔意会不会介意啊？
不管那么多了，明灿提心吊胆按照本来的计划，在高三放学的时候摸到季衔意的班门口探头探脑，还没想好给季衔意说什么，季衔意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还是淡淡的语气：“还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呢。”
和现在季衔意对她说的话如出一辙，明灿贴着膏药，怀疑季衔意是故意的。
转头一想，自己当时和季衔意道歉，又装作后怕地卖萌问季衔意：“啊，那我是不是被学生会发现点外卖了，没事吧？”
“你怎么不怕我？”季衔意睨她，还安抚说：“没事，我和她们说过了，不会找你的事。”
明灿歪头问：“你怎么和她们说的？”
轰隆隆——
窗外倏然电闪雷鸣，把明灿一下从回忆里剥离出来，她的心跳声在脑子里回荡，也快和雷鸣比肩了。
贴着膏药的地方传来丝丝热意，乌云遮住了阳光，她怔愣侧头看窗外，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却看到了窗户玻璃上反光的季衔意。
对方正看着她，眼神一如当年，平静又炙热。
当时季衔意怎么说的来着？
似乎是……
季衔意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云淡风轻地一歪头，思考了会儿：“嗯……我说，这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