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空气沉闷又压抑，是下雨的前兆。

对安室透来说，这是个坏天气。

但对卡慕这个怪胎来说，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安室透随手从便利店买了几个饭团当做今晚的晚餐，卡慕哼着歌跟在他身旁，他的视线没有在便利店的便当区停留，转而晃到了饮料旁，在一众花花绿绿的饮料里精准地挑出了一杯番茄汁。

安室透见怪不怪，在和卡慕搭档的一个月里，他从没见过卡慕吃过正常的饭菜，每天雷打不动几杯番茄汁配小番茄。

这真的能吃饱吗？

安室透表示怀疑。

卡慕那张脸比病房的病人还要白，每次和这人出任务，安室透都担心对方嘎巴一声倒地上死了。

别误会，不是他不希望卡慕死，而是卡慕死了他不好交代。

这人性格古怪，一下冷一下热，做任务还要挑时间，尤其讨厌白天出任务。

卡慕的作息堪比修仙，白天睡觉晚上出门，安室透怀疑对方讨厌白天做任务，有一半的原因是没睡醒。

说到底卡慕为什么选他做搭档？安室透百思不得其解。

浅川神司：那当然因为你是情报人员，能帮我找雪莉酒的行踪啊！

卡慕在组织里是优秀的代名词，但浅川神司只是个喜欢宅家的吸血鬼，战术是没有的，谋略是不懂的，至于收集情报……呃这方面卡慕也不太行，他当时将身体百分之七十的控制权给了卡慕，试图让卡慕收集有关雪莉的情报，结果卡慕的做法是拿枪指着每个和雪莉酒有关的人，一个个逼问。

那场面用四个字形容，屈打成招。

浅川神司没辙了，偶然间听说波本收集情报很有一手，便死皮赖脸地把找雪莉酒的任务甩给了对方。

但，一个月了，波本什么重要消息都没给出来，每次问就是任务重，稍等，马上。

好吧，组织确实没把波本当人，不对，也没把卡慕当人。

浅川神司看着邮箱里密密麻麻的任务，直咂舌，卡慕你b格这么高，没想到背地里是牛马啊。

不过组织发布的任务，有部分与系统发布的任务重合，这一个月浅川神司赚了不少的积分，也不算亏。

两人的安全屋在郊外，没什么人，猫倒是不少。

回去的路上，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拦住了他们，黑猫金色的瞳孔收缩着，竖着尾巴直奔安室透而去。

他亲昵地围着安室透的脚边蹭蹭，对一旁的浅川神司视若无睹。

这只猫一个月前就盯上了波本，不过波本不喜欢动物，对黑猫总是爱搭不理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浅川神司对波本的为人有着最基本的了解，这人很坏，很凶，很虚伪，情报收集有一半靠脸骗，另一半靠硬实力。

这样的人，动物缘居然比他好！？

浅川神司不服，他也想摸猫。

但可能吸血鬼凶性大，无论什么动物，只要见到浅川神司必定炸毛。

996吐槽道：【你可以摸自己啊。】

浅川神司吸血鬼形态和猫人贴近。

毛发偏黑色，瞳孔和猫一样可以收缩，但颜色很怪异，是鲜红色。

背后还有翅膀，不过翅膀他可以收回翼孔。

【996，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诡异？】

他还没自恋到这种地步。

996提议：【实在不行你养一只猫。】

浅川神司否决，【才不要。】

虽然摸不到可爱猫咪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但他之前做猫的时候被人摸过啊。

他那时刚穿到米花，说是身穿，结果是重新做“鬼”，一上来把他打成了吸血鬼幼崽形态扔到了垃圾桶。

更可怕的是，他当时还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以幼崽状态在米花苟延残喘，不会说话，思维也是混沌的。

好在他的外形和猫相近，虽然奇怪的瞳色让他在猫群混不下去，但他出色的外形还是挺得人类青睐的。

但也仅此而已，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浅川神司都认为自己是一只猫。

流浪途中看着其他猫被领养，他还是挺眼馋的，猫罐头对吸血鬼的适口性还不错，大多都是生肉，他当时的梦想着被人类抱有，拥有数不清的猫罐头，饿起来还在乎血不血啊，有生肉就不错了。

可他的眼睛瞳色对人类来说，或许过于可怖了，哪怕他长得可爱，人们也只愿意摸摸他，没人想收留他。

后来有一天，浅川神司意外掉到了湖里，差点淹死，路边一名好心的孩子把他捞了起来。

那孩子没有嫌弃他，把他抱回家包扎伤口，收留了他。

浅川神司还记得对方的名字，他叫零。

除此之外，对方的外貌声音，血的气味他都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对方有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和紫色的眼睛。

没办法，浅川神司那时候的智商相当于人类幼儿，0到3岁的那种，零养了他三年，勉强把他的智商养到了6岁。

记不清也很正常吧……

996：【那你智商很低了。】

浅川神司：【？】

996提醒道：【还有，紫眸金发这个搭配，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我知道你想说谁。】浅川神司呵呵一笑，不就是想说零的外形和安室透有点像吗？

像点怎么了？就算安室透和零长得再像，这瓶可恶的酒也比不上零一根手指头。

安室透和零绝对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他这辈子也不打游戏，不看小说，不追剧！

996:【很好我录下你的心声了。】

浅川神司：【你录。】

他打包票，安室透和零没有丝毫关系。

——

安室透感受着脚踝柔软的温度，目不斜视地朝前走，无视黑猫甜腻的叫声。

卡慕神色玩味，他探究的目光落到安室透身上，“波本，它很喜欢你，缠了你大半个月了，你连口吃的都没给他，真狠心啊。”

安室透想，要不是你在这儿，我早给了。

他不能让卡慕酒抓到任何把柄，哪怕只是喂猫这种细微的举动，都有可能让他暴露。

安室透以前养过一只特别的猫，养过三年。

这位便是他不愿意给眼前这只黑猫喂食的原因，养过宠物的人和没养过宠物的人，在某些方面表现得很明显，比如喂食。

波本的人设可不允许他养宠物。

上次巷子里发生的突发事件，让波本在组织里的人设黑得不能再黑了。

有人传，波本对红眼睛的人独有情钟，甚至曾经想过挖出卡慕的眼睛做收藏。

听到谣言的安室透：“？？？”

这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技术组和后勤回收行动录音后就是为了造谣吗？

那很棒了。

卧底人设越黑越安全，就算谣言把波本包装成一名变态，他也乐意之至。

这简直是卧底最好的保护色。

就是不知道，卡慕听没听过这条谣言。

应该没有，否则不可能这么淡定。

“我不喜欢猫。”安室透将思绪拉回，“这种生物娇气脾气又大，看着就让人心烦。”

听了这话的浅川神司当场炸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他不是零。】浅川神司不可置信，【没品的人类，居然讨厌猫？】

本体和猫有三分之二相似的浅川神司向波本投来了厌恶的目光。

“是吗？我挺喜欢的。”卡慕的语气骤然冷淡，他伸手从安室透的购物袋拿出一块饭团，打开包装后撕成小份，扔到地上。

“既然你不想喂，那我帮你喂。”浅川神司兴致冲冲，期待地盯着那团小小的黑猫。

一秒钟过去了，黑猫没有动。

两秒钟后，黑猫浑身上下的毛都炸开了。

三秒钟后，猫跑了。

浅川神司：“……”

“哈。”安室透嘲讽道：“看来他不喜欢你。”

可恶，你笑什么笑？

浅川神司再生气也得忍着，因为他现在是卡慕。

不过，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卡慕心里十分平和，甚至有心情自嘲，“看来，我不如你的动物缘好。”

“我听说善良的人更招小动物喜欢。”卡慕微笑着说出足以让安室透挤肌肉紧绷的话语，“所以波本，你在动物眼里原来是个好人吗？”

组织成员各个心黑杀人如麻。

将这种黑心肠的人，比作好人。

意图显而易见，纯粹是为了恶心人。

波本的表情和浅川神司预想中的一样，他几乎是立刻沉下脸，“卡慕，你少在这里恶心我，还是说你不想要有关雪莉酒的情报了？”

有求于人的浅川神司笑不出来了。

“开个玩笑。”卡慕耸耸肩，“至于雪莉酒的情报，你压根没想给我吧？所以少拿这个压我。”

不然也不至于一个月啥重要的消息都没有。

明摆着溜他呢。

“被你看出来了。”安室透叹了口气，“但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没有代号的新人吗？卡慕，按照规定我和你现在同级，你没资格命令我做事，想要我的情报，你得用别的情报换。”

雪莉酒的情报他有，出于某种原因，他不能交给卡慕，但现在有求于人的是卡慕，主动权在安室透手上，他不介意用点手段诈卡慕一波。

浅川神司：“？”

不尔，那你不早说？

故意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