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联系上了机构,并把样品发了过去,下午的时候师兄过来跟我说那边收到东西了,预计半个月后出数据。
我向他道了谢,说有时间请他吃饭。
师兄人很好,问他问题都会认真地回,虽然科研的压力下他的头发饱受了风霜,可整个人还是跟导师一样笑呵呵的。
这种人才是真的温柔吧。
盯着手机上的16:59,而当他变为17:00的时候,手机听话地疯狂响了起来。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这才一天时间都不到,就这么累?
就连斜后工位的师姐也好奇朝这边看过来。
“谁啊,这一天都多少个电话了?”她打趣道:“欠人钱啦?”
我只能尽力调动面部肌肉朝她扯出一个苦笑:“我宁愿是。”
至少还有的还。
走到走廊窗边接起电话,疲倦地揉着眉心,我是真的无奈了:“林寂承......”
“嗯,几点下班?”
“晚上九点。”
然后又沉默,一天了都这样,他打电话过来,然后问我在哪里,然后我回答,最后再沉默、挂断......
额头上青筋暴起。
浪费谁的时间谁的青春呢?
“商量一下,三个小时打一次成吗?”我把电话换了个手,看着夕阳舔了下嘴唇:“你这样会让我注意力很散。”
“为什么?”
还为什么?本来文献看得就烦还得时刻注意他什么时候打电话,打电话前还得做心理建设,我他么......
唉。
“看文献分析数据啊之类的,就像你画线稿不能分神一样。”
“我可以啊。”
额头青筋暴起x2。
“我不可以,”我命真的差得极品,我真是欠他的:“那个……听话,行吗?”
那边呼吸声莫名其妙停了两秒,然后两声轻笑就传进我的耳朵里,滑进胸腔里,搞得心痒。
“嗯,九点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感觉自己肩膀都要耷拉下来,谁说读研苦的?能在实验室干一天活不知道有多幸福。
比起家里那尊大佛来说。
晚饭点的外卖,我也吃了没两口就放在那里凉掉,周末组会要汇报的东西还完全没有头绪,鬼能吃得下东西,办公室的人来来往往,不知不觉间就只剩下两三个人了,师姐从实验室回来拍拍我肩膀,紧接着又往窗外指了指。
“那个是不是林寂承的车?”
我眼皮一跳,第一反应是打开手机看,第一眼是过了约定时间13分钟的大字,而后是通知栏那5个未接来电......
有人要开远程会议我给关静音来着......
捂着额头叹了口气,又睁开眼看着电脑上的那一坨,摁下屏幕开关键。
师姐笑着凑过来:“怎么回事?你不应该开心吗?有人来接。”
我只是跟她说,其实挺有负担的。
不知道师姐想到了什么,不过还是点点头,说:“懂你,毕竟他家里好像比较麻烦。”
“啊?”这又跟家庭什么关系?
“虽然我跟他不太熟,但是略有耳闻。”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呆滞,师姐又耐心说:“报道吧...虽然现在应该找不着了,他爸的事当时闹得可大了,而且他之前好像还有一个弟弟。”
“弟弟?”
“是吧,那些媒体是这么说的,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结果没过几年,幼年淋雨发高烧死了。”
我的脑子已经有些混沌了,随之而来的是觉得好笑。
好一个狸猫换太子。
手机屏幕又亮起,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在昏黄路灯下随意靠在车上往这边抬头看的人。
“喂?”
“我上去找你。”
看着他往这边走,我阻止了他,说接着下去。
“林寂承,回家前能先去趟花店吗?”
待我收拾好东西坐上他的车,他看了我两眼,才开口:“去花店做什么。”
“买花。”
“......”
一路上无言,林寂承把我载到花店门前,我进去目标明确地取了几支红玫瑰。
店员年纪看上去不大,应该是做的兼职:“帅哥是要送女朋友吗?这边推荐搭配几款颜色浅一些的,会更容易讨女朋友欢心呢。”
她有些笨拙,不知道刚来几天,我看她推荐的几款浅粉色的花,朝她微笑着,说着谢谢。
我弯腰,却拿了几支粉色旁边的黄玫瑰,让她帮我包起来。
“是要包在一起吗?”女生有些害羞。
“不用了,分开吧。”
女生虽然腼腆,但手机很利索,没过多久就包好了,她笑容服务地递给我,“欢迎下次光......”
“怎么这么久?”
林寂承进来,眼神从买的几支在他看来实在是毫无美感的花束扫过,一贯慵懒的语调带着点冷漠:“买好了就回家。”
女生有些尴尬,我接过花,歉疚地笑笑道了谢,转过头就挂起脸拉着人出去。
坐上车后我把花束扔在后排,林寂承发动车子,像是知道我要干什么一样,说:“没用的,别白费力气。”
头朝窗外一歪:“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回到家我把红玫瑰的包装拆了,从仓库翻出一个花瓶,洗干净后,把花插里面。
林寂承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我干这些,等我把装着红玫瑰的花瓶放到饭桌上,上楼洗漱的时候,他才朝着门口被冷落的那束黄玫瑰,问:“这个呢?”
转了下肩膀,又转过头:“凑单的,送你了。”
只听见楼下不屑笑了一下,我也只是撇撇嘴回房间。娇贵的小少爷哪见过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花?
正好帮我处理了。
之后的两天都是这样,早晨送我去,我也按约定上午下午和晚上分别一通电话,晚上回家路上就会去买一束玫瑰,换掉前一晚的。
日子还算自由。
春雷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望着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天,我从柜子里拿出雨伞跟博士师兄说先走了。
撑开伞,慢悠悠往校门口走着,走到一半一辆黑车停在身边不停地摁喇叭,抬眼一看是师姐。
“来,顺路捎着你。”
下午的时候林寂承跟我说,晚上他有事,让我自己打车回去,我没问他什么事,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比我自由得多。
道了谢,我收伞上去。按照我说的地方停下,师姐看到宅子也只是挑了两下眉,没说什么。
毕竟宅子地处偏僻,我并不想在被风吹得四面八方的雨中走回来。
告别师姐,简单冲了个凉后,去保姆房陪着母亲说话。
我打开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花的原因,母亲这几天会有些表情上的微动,甚至有的时候还想呜呃两句,奈何说不出来。
外面天很黑,雨像金丝一样在路灯下落下。小家伙在她怀里盘着舔爪子,看上去是睡了一觉了。母亲听着我毫无营养的话,今天也是毫无反应。
我一直坚信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一向腰背挺直冷漠的母亲精神崩溃以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林寂承身上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而这些就能毁掉他。
“好了,”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明天我再来陪你说话,赶快好...起来…”
看着手机里陡然出现的脸。
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林清。”
我被声音吓了一跳,一个激灵手机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对。
他听到了多少?
脑子飞快运转想着今天啰嗦过得话,稍稍松了口气,好像没有什么露馅的。
可林寂承只是蹲下身捡起我的手机递给我,他脸颊有些红,温柔对我说:“我回来了。”
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我皱了下眉。
“你喝酒了?”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紧紧捂住录音笔,同他一起站直身,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从他身边经过。
他身上的酒味很重,想也知道喝了很多。
“林清。”
突然我的手被人狠狠攥住,紧接着保姆门被人重重带上,一阵眩晕后我被人扛在肩上正朝着二楼去。
“你…你喝多了别发癫!”
重重摔在床上,没等把录音笔藏起来就被他重重压住,暧昧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的嘴唇很凉,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了的缘故。
真稀奇,我还以为他喝不醉。
“林清,我问你,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嗯?”
录音笔随着睡衣一同被人粗鲁地扔在地上,我手抵着他的脖子,他却还是凑身过来想着吻我,不顾勒得越来越紧的脖子。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谁…”
舌尖被他粗暴地含着,直到麻木没有知觉。
“就因为她是母亲吗?”
他把我身体翻过来,在上面轻拍一下:“就因为她是母亲?”
“你发什么酒疯!”
“如果你认为这不是酒疯的话,会更害怕。”
忍受着刺痛,我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生理盐水。
“她那么对你,你还把她当妈。”他趴在我而后像是恶魔,“哥,你这么缺爱啊。”
“滚!”
各种冲击夹杂在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林寂承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只是像头野兽,圈占着自己的地盘。
“也是,一个十岁就离开的家的人,缺爱也正常。”
喉咙被人堵住,我只能流着泪,听着他用不屑的语气翻开那些外壳上着锈但是内里鲜红的事实。
“哥...呼...我来爱你好不好?”他卖着力,掰过我的脸强迫我对视,他的眼带上了一层雾气,“就跟小时候一样,只看着我,好不好......”
……
林寂承一向调皮,自那次花园事件后,记不清替他向母亲求过多少情。
先说好,我不是为了他,只是想让家里和睦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的事情,林寂承格外黏我,就连一年没见的表姐来找我玩的时候,也死死堵着门不让她进来。
林寂承说得对,母亲其实对我们并不好,每天,收拾整理好她精美的早晨后就出发去公司,晚上再随着父亲的车一同回来,跟父亲拥抱后就自己一个人去花房喝茶看书,父亲则是再坐车离开;
或者是回来大吵一架留下一地狼籍后,母亲再去花房,父亲再离开。
我们就像家里不会说话的桌木,是这个家里不会说话的一部分。
我一直在想,花房是不是母亲的安全屋,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开心一点。
可是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一个小茶桌,一本英文书,还有一个唱片机,母亲不爱这种东西,可是上面有一张唱片。
听过,好听,但我听不懂,说实话,跟家里放的那些没有什么区别。
母爱啊?我没感受到过很多,她每天都很严格地叮嘱我吃药入睡的时间,可是早晨又不会来叫我起床,不允许我上学,林寂承来之前,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想要个宠物来陪我。
我确实太孤独了。
或许她对林寂承关心要多一些吗?我见过母亲牵她的手,蹲下身温柔地揉着他的头,或者笑着夸他干得好。不过毕竟比我小,有时候连我都对他心软……
可是,明明我才是她亲生的不是吗?
“哥,出去玩吧!”
他可以自由地进出屋子里的任意一个地方,我却只能在小房间里度过一天又一天。我跟着他把家里玩了个遍——和泥巴捏小猫,种月季,在偌大的院子里捉迷藏,光着脚丫踩管家爷爷浇过的草坪……
跟他在一起很有趣,就连我厌烦的家也有了一丝光亮。
可是每次玩完过后我都会对他说着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
是
“你去死吧”。
哽咽着睁开湿濡的眼皮,身体像被碾压过一样,扯筋动骨般的疼。
这次是真的。
外面天仍黑着,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