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了个房子。
我算过了,从上大学来到现在,自己的奖学金和他们给的生活费,加起来还能有个□□万。
其实不租房子也行,毕竟学校宿舍也有的住。
可我这人有些拧巴,总觉得外面有个房子莫名心安。
四十八平两室一厅的小户型,离学校两站公交的距离,装修的也很舒适,好像是什么奶油风。我不太懂这个,房东四十多,但是保养的很好,签合同那天手上戴的玉镯子我目测有二十个。
她说房子是买给她儿子当生日礼物的,反正不知道过程,只是说不想送了就往外租了。
我也没有打听别人事情的爱好,签完合同就往这边搬东西了。东西不多,大多数都在宿舍,从明家带回来比较重要的也就户口本和相框。
嗡嗡——
是师姐打来的。
“师姐。”
她问:“林清啊,你身体又不舒服吗?昨晚组会没见你来啊,老板说你请假了。”
“嗯,有点事,已经处理好了,让师姐担心了。”
“这算什么,出什么事了?有我能帮忙的吗?”
天花板是纯白的,床垫也很软,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该收拾的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还差两个箱子的东西而已。
“嗯……”把手机换了个手,“其实我租了个房子,这两天在搬家。”
虽然希望渺茫,但还是创造机会吧。
“啊???”
听得出手机那边的惊讶,我轻笑一声。
“你搬家了啊!!恭喜啊!”笑声传过来,像是会传染一样,我也不自觉勾起唇角。
“谢谢。”
“搬家吗?找朋友帮你一起吧!顺便一起聚一下暖暖房!”
聚餐?
我收起笑容,又得聚餐?说实话我跟师姐那堆朋友不熟,甚至我本身也没几个很好的朋友,庞明秋算一个,然后就没了。
可他们好像都觉得我跟他们玩得很好。
啧,麻烦。
但我还是说:“好,那就麻烦师姐联系一下他们了。”
师姐听上去很开心,她很喜欢一堆人聚在一起吵吵闹闹。
但是我讨厌。
蜷起身子弓成虾米,落地窗旁的白纱窗帘被夕阳染了色,外面的天红了半边,跟儿时记忆中为数不多的世纪晚霞连成了一片。
然后晚霞消散的晚上林寂承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猛地一个激灵,睁开眼后背渗着凉,原来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我坐起身手搭脖子活动了两周,看了眼手机,原来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学姐发了两条消息说是约了后天的时间过来。
我回复了个好的,然后打开了手机手电筒。
不开灯是因为这个房子还没交水电费,房东说过了她这两天会交。我也能理解,毕竟之前没人住过算是新房子。
反正我是无所谓,早一天晚一天的,毕竟还有宿舍住。
既然这里没电没水,我还有点饿了,况且再晚回去就赶不上末班车了,舒展了下胳膊,我拿着手机往外走。
想吃面了,记得楼下有家连锁小店,打包带回去吃吧。
走到门口握着门把手关门,但习惯性摸了把口袋。
哦,差点忘了。
校园卡和钥匙落下了。
下午收拾东西的时候放床头柜上了。于是我又回到卧室抓起东西拿手机照着地面往外走,绕开地上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
“啧,差点绊倒。”
被纸箱子绊了一跤,踉跄两步站定,手里的手机也胡乱晃了两下后稳定住,眼角瞥见客厅角落那几个高大的盖着防尘布的家具。
还好我平衡性好。
小心着脚下慢慢往外走,高大的家具……
等等——
我一个激灵猛抬头,手里的这点灯光让我觉得想吐。
投屏墙旁边有台落地空调,冰箱嵌在餐桌那边的墙里,大箱子也被我搬到了卧室里面,所以大门旁边角落里的是……
突然,电过脊梁,我感觉我头皮发麻愣在原地!
我不敢扭头,虽然他没动,但我余光看得出那是个人的轮廓,一瞬间,数以万计的血腥画面从我脑子里划过。
草!!!妈的我才二十三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不行!不能慌。
我又重新迈开了腿,跟先前一样嘴里小声嘟囔着走出去,但拇指扣紧食指手心浸满了汗,佯装正常开门关门,。
接着稳住微抖的手按电梯到一楼跑到保安室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保安也很可靠,拿着家伙事就上楼了。
我也跟着上去。
但是开门后保安拿着手电仔细查了一周,甚至衣柜都看了,没有什么所谓的别人。
“小伙子,是不是搬家太累了?眼花把东西看串了?”
我摇摇头。
不会的,毕竟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太让人窒息,不会有错的。
趁着思考的空档,保安接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两手一拍爽朗地笑着安慰:“就说没人!哈哈,查过监控了,今天除了你来之外你家没人进出,小伙子,还是好好休息吧,现在的年轻人啊,压力就是……”
保安大叔笑着摇头走了。
怎么会?
胸口剧烈起伏,手表的心率奔到了一百四。
我不会看错,那就是个人影!目测比自己还高。即便是保安那么说了,我仍然不敢进去,捂着胸口平复着心情重新坐上电梯。
这么一折腾,我也没心情吃饭了,打了个车回学校,不管有人没人了,既然监控都说没有人,那可能闹鬼了也说不准,过两天师姐她们来暖暖房就好了,总之这两天继续住宿舍吧。
下了车,学校的校牌门前总有很多新婚夫妇来拍照打卡,我绕过摄影师打算刷卡进闸机。
“哥,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冷飕飕的声音传来。
放卡的手顿住,扭头不悦地看着倚在车道围栏上的人。
又是林寂承!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我没有必要跟你报备吧。”
手起卡落,我急匆匆进了学校,我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林寂承他跟着我一直到了宿舍楼下。
“哥,对不起。”
梧桐叶子落了一地,昨晚的大雨毫不留情把所有的梧桐树洗劫了一番,我缩着微凉的指尖,没有转身。
他也没往前走,楼下依依不舍的小情侣旁若无人地嘬着,毫不在意发出了一些令别人尴尬的声音。
他拽住我:“林清,我有事跟你说。”
我打了个激灵,终于忍受不了旁边几欲化身为毒液的情侣,掉了个头把人带到宿舍楼侧面。
“说。”
多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索性别过脸不想跟他对视,不如说郁闷得很,握着兜里的火机。我是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事,毕竟他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他依旧沉默着,我轻啧一声。
我难道就很闲吗?他站在这里当玉米秸秆有意思吗?
我抬头看他,却跟他垂下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我皱眉,开口就要骂:“你他……”
“对不起。”
林寂承头微微低着,肩膀也像是泄了气,什么时候来着?哦,大概是小时候他惹我不开心的时候都会这样。
他一直都很会装。
可惜一切都变了。
“呵,”我轻蔑一笑:“省省吧,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有几分信任度,嗯?”
林寂承表情毫无波动,紧接着轻叹一口气。
叹气?
他还叹上气了?
“我知道我之前小的时候混蛋,我没奢望你的原谅。”他抿紧唇眼里像是泛起一点涟漪,紧接着又憋了回去:“我是为另一件事道歉。”
“什么?”我问。
他还做了别的???
林寂承态度诚恳,乖巧点着头:“嗯,我不该强吻你,可是我太想哥……唔嗯……”
他在说什么?!!!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他有些懵地睁睁眼看我,我却没工夫顾及他,越过他朝迎面走来的四床舍友打了个招呼。
舍友抱着一堆快递也是一脸惊奇:“草儿?怎么还不上去?忘记带钥匙了?”
“没,同学有事找我。”我尴尬呵呵了两声。
我朝林寂承看去,哪知他却蹙着眉盯着我舍友,周身散发着低沉的气息。
自己跟我过来现在拉什么脸?
神经病?!
“哦哦哦!!”舍友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林寂承一眼,我这才意识到还捂着他的嘴,几乎是下意识的,像是被电了一下火速收回手。
“林寂承,”果不其然他认出来了,“果然跟你们院的人说的一样,啧,就是帅……草儿你也帅嘿嘿,那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我点点头,舍友算是识趣地走了,林寂承也一直目送那人离开。
“舍友?”
声音毫无感情,我没理他:“好,我原谅你的话能以后不在我面前出现吗?”
“不能。”又回过脸来看我。
他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阴恻恻看着他,手里的火机几乎都要捏碎。
紧接着说,说出来的话却是真不要脸:“我的毕设,哥能给我当模特吗?我只想哥来当模特。”
哈,好啊,可算是知道他说的有事是什么了。
当模特?
让我去给一个往别人柜子里塞裸体画像的人当模特吗?
可笑!
“不可能,”我真是奇了怪了:“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吗?你的人生太一帆风顺了林小少爷,不是所有的事都按你心意来的,模特,另寻高就吧!”
林寂承抿起唇,盯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撕碎,跟脚底的枫叶一起踏进泥里。我勾唇一笑,手搭肩膀推开他,头也不回上了楼,这是我遇到他以来过得最舒心的一天。
要问我最喜欢看什么?
毫无疑问,那就是林寂承吃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