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临走出来,就往另一边去,过去的时候遇上了刚刚和江羽说话的老师。
刘老师见他时就知道他就是江羽说的那个朋友,俩人没说什么话,只是相视,点了个头,算是互相问好。
简临自己走走停停逛了一圈,小小的一所幼儿园,倒是什么都具备了,风格和村里建筑系列是一致的,土墙瓦房,一排平层三间,看着空间还挺大的。
两间教室,一间办公室,都是连着的盖的。
最上边的办公室对面有个水泥筑的台子,很简单的升旗台。
旗杆上没有红旗,周一,大概还没来得及升旗。
他看了下手表,时间还真是过得快,这会儿已经快九点了。
天气看着还不错,太阳刚缓缓跃出地平线,却是熠熠生辉,给大地披上一抹金黄的色彩。
简临索性就坐在升旗台边上等太阳。
小村庄安静祥和,却又附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但可以从他们的表情中感受到情绪,大家都很淳朴。
小孩子可爱又纯真,有些连普通话说的不太利索,有些开口却能提出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
与简临最初对这个村的印象翻天覆地,人与人之间大概只有相处之后才会深入了解。
简临悠闲的坐在升旗台边上,看着阳光从远远的墙角,再慢慢的浮现国旗的影子,然后是他自己的脑袋影子再到手边,手上…
这么玩,还真挺无聊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羽就往他这边走,只见旗台上坐着的人在那玩手。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折射出在地面的影子同样不甘示弱。
“怎么不进去办公室里面坐,水泥台子应该挺凉的。”
江羽的话打断他继续摆弄手指。
简临抬眼看向他。
眼前这人抿着唇朝他微笑,眼中带着无尽柔情,简临想移开视线,却像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让他不自觉地吸引,很自然的陶醉在这的笑容中。
“不凉。”简临说。
“好吧,你觉得的不凉就好,回我家吧。”
“这么快。”简临还以为他要到中午。
他看学校里就一位老师,学生虽然不多,但老师确实也只有一位。
“差不多了。”
江羽过来,伸手拉了他一把,两人拉手的瞬间,江羽触到他手的温度,暖和的,很暖和,搁在这坐了大半天的手确实比他在教室待着的还暖和。
没天理。
本来江羽预计也是要晚一点,奈何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玩手指,刘老师都看不下去,说已经没什么事让他先回去了。
“你要去医院了,那个老师一个人可以吗?”简临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问了江羽一句。
江羽看他羽绒服角也蹭了灰,给简临指了指,然后说着:“晚一点有个阿婶会带午饭过来,也能顺便帮忙顾一会儿,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经常过来帮忙吗?”
简临挑起江羽说的那蹭了灰的衣角,拍了拍,无意间的问了一句。
“有过,不经常。”
幼儿园就两个人,有时候江兰出去,或者刘老师有事,他就抽空过来看看,需要帮忙的就帮忙一下。
其实都还好,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比较尊重老师,老师说的话,孩子都愿意听,而且少了电子产品的荼毒,比城里孩子好管一点。
幼儿园孩子虽然不多,但两个人打配合是他们的标配,一个人带是无可奈何的情况,主要条件也允许不了再加一个人。
“对了,我看有个挺大的孩子,应该要上小学了吧,怎么还和大家一起在这上。”
江羽想了一下,“你说黄雯啊。”
“我不清楚她叫什么,就是个最高的那女孩儿。”
他们玩滑梯的时候,她坐在旁边看,他们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她还是坐在一旁,简临对她印象挺深的。
“那是黄雯没错,今年10岁了,原本是该上三年级。”
“那怎么?”看着有些内向,但眼神可以看出是正常的孩子,应该不是什么特殊情况。
现在都是九年义务教育了,就算条件再不好,也不至于供不起一个小学生。
江羽明白他的未尽之言,“是她自己不愿意上县城上学。”
“为什么?”简临很好奇。
幼儿园都愿意上,那可以证明上学她不排斥,重复上幼儿园并不能学到更多知识,她这个年纪有她该学习的东西。
简临不明白。
“她家里有个八十五岁的奶奶,有些老年痴呆症,常常走着走着就忘记回去了,黄雯一放学就要先去找人,邻居帮忙看着也只是偶尔,黄雯懂事,她知道奶奶离不了人,怎么劝都不肯离开奶奶自己去县城上学。”
毕竟是黄奶奶好不容易养大的,现在老人病了,需要人照顾,黄雯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执意要留在家照顾奶奶。
这样的答案,简临没想到,于是简临又问:“那她的父母呢?”
“她爸在她还没周岁的时候就死了,喝酒摔水沟里,大半夜没人路过捞他,是淹死的,她妈妈后来跟外面的人跑了,黄雯就跟她奶奶相依为命生活。”
江羽解释黄雯的情况,这个村里人都知道。
简临沉默了,这种网络上才能看到的故事,突然真实的存在出现在他面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想读书没条件了。
江羽继续说着黄雯的事,“小姑娘挺好学,很聪明,刘老师有时间就单独给她补课,让她有时间多学点,不懂就问,等将来想上学,才不会落后太多。”
“你们当地部门不管吗?”
“管,只是山高水远,管不着那么细的,乡下就是这样,也不止就我们这么个村有这样的例子。”
江羽看他的表情,能猜到他的想法,故意打趣又说了一句,“是不是又多了点体验社会生活不易的心情”。
“不是。”简临很干脆的摇摇头,就是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
大概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出生到现在从来不用忧心和考虑这些问题。
简家大少爷从来考虑的只有喜欢不喜欢,心情如何。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就是那种连网络都没怎么出现的情况,在现实看到了,要说她可怜。”简临摇摇头,“不对,大概是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吧。”
两人聊了一路,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江羽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这大概就是命定,也是人与人贫富悬殊的体现。
黄雯这种情况的人,其实不在少数,毕竟像他们这种跟原始村落差不多的地方还有很多。
江羽回家时,灶上的碳火还在烧,于是他带着简临去了隔壁串门。
早上见他在找大公鸡,所以江羽带他过来看,这个时候去医院还早了些。
也是问了那个本人意见,谁让他不愿意和他一起上城里,担心他无聊,只能牺牲一下子自己先带他玩一会儿。
江羽家出门拐个弯就到隔壁,他们推门进去,简临就见一个发白的老大爷,手上忙活着一条条长长的…
简临不懂那是做什么?
“竹篾丝?,林阿公手上的就是竹篾丝?,用来编制竹篮、竹篓之类。”
江羽像是能感应到他的疑问,直接解说。
进门之后在江羽的引领下,简临喊了一声:“林阿公好。”
虽然他们很少接触外面的人,但只要是客人上门,他们就会很热情。
况且江羽也不止一次带过人过来,他们都不奇怪,也很热情。
在江羽的解说下,林阿公听明白简临的问好,然而回应时依旧是用他们的方言,因为他们也不会说国语,简临虽听不懂,但是很认真的看着他说话。
林阿公继续编竹篓,手又快又准,简临看得很仔细,这样的手工艺他还是第一次见。
毕竟机器设备时代,这样的手工艺早已少见了。
院墙边的架子上摆了不少成品,简临走过去看,江羽见他好奇,就一一和他解说了,还告诉他那些都是别人提前和林阿公定的。
一番参观,简临对这个村又有了新的认识。
对了,顺便带还看了一墙之隔的鸡窝,昂头挺胸,气势高昂,难怪他在江羽能够听的那么清楚。
江羽回去后就出门去医院,简临没和他一起回,他自己在林阿公家又待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林阿公是打算让江羽把人留在他那,午饭他招呼备,让江羽放心去医院。
江羽担心他不习惯,换作福荣那几个,他就不管,只是简临,江羽帮他婉拒了,回家后倒是提前给他准备了午饭后才去的医院。
江羽到医院的时候十一点多,还没到医院他就给江兰打电话,交代她别下来买饭,等他到了直接打上去。
江羽到病房的时候,江兰见着人就开口数落:“都让你不用过来,还折腾来折腾去的。”
“老舅,你来了。”辰哥玩着拼图,见江羽来了,停下手上的片片看向他老舅。
“嗯。”江羽放下手上提的东西走到辰哥身旁,“今天怎么样,会疼吗?”
辰哥摇头说:“不疼的,老舅。”
江羽摸着他的头说,“真棒。”
“医生怎么说?”和辰哥说了会话,又回答了几句关于萱姐的问题,江羽才有空问江兰。
医生每天早上都会来查房,摸摸按按看看问问,再和家属说明一下恢复情况,家属有问题也可以咨询。
“下午拍个片,要是没什么问题,看情况过两天应该可以出院。”
这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江羽说,“正常应该没问题。”
聊了一会,他们才开始吃饭,江羽拿了带来的骨头汤给辰哥喝,把打的饭菜分给江兰和辰哥,他自己也打了份,刚好和他们一起在病房里吃了。
吃完饭,江羽带着辰哥到楼下,晒晒太阳。
早上去幼儿园萱姐还问了辰哥什么时候回家,刚才辰哥也问了萱姐怎么没来,是不是去上学了。
两兄妹从小到大基本不分开,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可能真会不习惯。
江羽带着辰哥在医院对面沿街,买了一个变形金刚。
刚才在楼上的时候,江羽看到隔壁小孩也在玩,大概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喜欢这种。
辰哥手上有了个玩具,江羽问他还要买什么,他说什么都不需要了。
给他买了玩具,公平起见,江羽让他给萱姐也挑一个。
从玩具店出来又逛了一会儿,顺便买了些水果,回到病房也两点多了。
江羽本来打算等晚些陪他们一起拍片,江兰说什么都不同意,这两天医院上下她跑熟了,哪儿还需要人陪。
眼见也没事了。
江兰赶人了,“回去吧,我自己看的过来,叫你不要来不听,干啥还多跑一趟,晚些天气还冷,回去吧。”
其实就想多陪陪,让他们安心,江羽说:“没事,晚就晚,我一个大小伙子怕什么冷。”
“一个大小伙子,手脚常年冰凉。”江兰丝毫不给面子,直击灵魂。
江妈生江羽的时候难产出血,江爸那会儿重点是江妈,大概是没顾上刚出生的江羽,从小江羽就一直是这样的体质。
无论是春夏秋冬,他手脚一直都是冰凉的,为此江兰还带他看过医生,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个人体质因素,不是什么大毛病,江兰才放心的。
“姐,怎么还揭人短的。”他这体质天生的,他也没办法。
不过江羽说的委屈吧啦的,倒是逗乐了江兰。
也是到了这会儿,江兰脸上才挂了些笑意。
“萱姐挺乖的,放心吧。”
“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些年,不是她这个弟弟,她一个人拖着俩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活下来。
就没有比交给他更让江兰安心的了。
“后面看医生怎么说记得告诉我,可以出院我来接。”
“好。”江兰又开始赶人走,要不是萱姐没人顾,也不放心给别人看,她都不想告诉江羽,明明就是舅舅,却比她这个当妈的还操心。
可她能求助的人也就这个弟弟了。
“辰哥,老舅回去了,要乖点,听妈妈的话。”
“好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