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玄根秘境帮你的小朋友寻回残魂,便帮我将那秘境封印关闭吧。”
乔银心平静说着,好似在说一件简单的事,姜少棠直言:“如何封印。”
“从前我那友人使用控魂术将怨灵封印在玄根底部,于玄根之下埋了一枚乾金玉。”
姜少棠闻声一震:“灵族神器乾金玉,形如钩月,开启后可阻断万木生长。”
“是的,可数千年来,我一直没明白该如何开启它,直到有一日,我那友人使用了一种可驱动万灵的控魂术,我才知晓那乾金玉之中竟生有器灵,若不能控制器灵,乾金玉根本不能开启。”
乔银心顿了顿,看向姜少棠,问:“你可知如何使用那控魂术。”
“……”姜少棠沉默片刻,沉声道,“以血控魂。”
乔银心点了点头,声音愈发肃然:“以血控魂,是控魂术最极致的用法。当年他正是以此术将怨灵尽数压制在熔岩中,可开启乾金玉之时,却因灵力不足无奈离开。”
姜少棠:“……”
乔银心见他再次沉默,忽然笑了笑。
“放心,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她指尖轻点,往姜少棠手中递去几道灵光。
灵光暗下,姜少棠抬手一看,只见手中出现两枚银杏子,以及一根泛光的白色绳索。
“收下吧。”
乔银心抿了抿唇,慈然一笑。
“这些东西,你都能用上。”
*
“少棠,你知道吗?万物皆有灵,你的控魂术就像是山川间的河流、身体里的血液,可以接触到一切生灵最本质的模样。”
“可是啊,你千万不能滥用控魂术,因为生灵的本质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哪怕只是悄悄窥探一眼,都会惹怒神明,招来伤身祸事。
母亲的声音一阵阵地回荡在姜少棠耳边,他知晓控魂术不能滥用,可他依旧紧握着手,任鲜血滴落成花飞向岩浆之中。
“师尊!!!”
莫晚庭声音嘶哑,疾然飞向姜少棠,他奋力伸手,欲抓住姜少棠,然而就在触到那人的前一刻,一道红光闪来,将他拦身拉走。
“放开我!”
莫晚庭挣扎推开卞昀之,卞昀之紧紧扣住人,但也无奈地看了看姜少棠。
两人目光灼灼,姜少棠凝着眉,挥剑放出一缕灵光捆紧莫晚庭,厉言一声:“走!”
说完,姜少棠又用传声术给卞昀之传了一句话,卞昀之闻声抬眸,而后目色一惊——此刻上方出口的满月不再,月相开始慢慢出现亏缺。
满月七日已至,秘境之门,即将关闭。
“兄长千万小心,我先带他们离开。”
卞昀之咬着牙,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抓紧被捆住的莫晚庭迅疾往上飞。
忽然间,岩浆中冲出一抹黑影。
“休想逃走!”
再次重生的阳喆化成了半人半鬼的狰狞模样,见到莫晚庭要离开秘境,面目更是扭曲失了人相,他如疯兽一般追着莫晚庭,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
阳喆骤然顿身,僵硬而又紧张地回眸,他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呼吸,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人,竟然就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族长……”
阳喆颤声,看着景宁肃然的神情,他不觉垂下眸,眼神逐渐闪躲。
“族长,我模样虽变了,可,可心中依旧是我族人,我一直按照族长的嘱托,以我族之安为首,振兴我族。”
阳喆磕磕绊绊说着,然而景宁的眼神依旧写满失落与悲哀,阳喆颤抖着抬起手,霎那间,景宁突然转身往岩浆处飞去。
但也就是在那一刹,阳喆大梦如醒,认出那是景宁的魂丹。
“别去!岩浆会灼伤你!”
阳喆嘶声大喊,可依旧拦不住魂丹,魂丹义无反顾投进岩浆中,阳喆随其进入岩浆,可魂丹一去无踪影。
霎那间,阳喆迅速来到姜少棠面前。
“姜少棠!你若敢伤他,我会永生永世跟着莫晚庭,让他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做么。”姜少棠继续施术,冷言又道,“他夙愿已了,只想了却归去,而你却强行将他留下,让他不得安息,你可曾问过他愿不愿意。”
“……”阳喆顿声,但很快抓住姜少棠,“姜少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将他困在楼宇困在深山里,你又可曾问过他愿不愿意!”
姜少棠面不改色,平静道:“我改了,你没有。”
阳喆无言,回眸间,景宁的魂体再次出现,他的身体被岩浆灼伤,身上多处变得残缺不全,可眼神中的悲伤却消去了许多,仿佛是那个等候了许久的愿望,此刻终于实现。
阳喆松开姜少棠,小心翼翼靠近景宁,凝声问:“族长,你当真不想长生,不想亲眼看到我们族人变强大吗?”
景宁不能说话,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阳喆见状,不知所措地用双手捂住脸。
“我真的,错了么。”他无法相信自己多年执着的事情是错事,浑身开始发颤,最后恶狠狠看向姜少棠,怒斥道,“不,一定是你!是你控制了族长对不对!”
说着,阳喆化出利刃欲朝姜少棠击去,只是利刃还未击出,他忽觉手上传来一个轻微的触感,他移眸看去,只见景宁握住他的手,拧着眉摇头。
阳喆再次垂眸,手中利刃落下。
他回头看向景宁,双唇发颤:“族长,我送你的莲花,你喜欢吗?”
景宁怔了怔,片刻后,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看见他面颊泛起浅浅的笑涡,阳喆终于释然,扭曲着挤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
阳喆牵着景宁来到岩浆之上,突然又看向姜少棠,望了望上方即将关闭的弦月出口,问:“秘境已坍塌,怨灵即便此轮满月出不去,下轮满月亦会再发狂出逃,灵君打算如何。”
姜少棠不回话,只默默将乾金玉取出。
“这是,乾金玉?”阳喆盯着钩月状的玉石,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如此也好。”
“虽然道歉无用,但最后还是说一声吧。”
“抱歉,祝你们好运。”
说罢,阳喆携景宁沉下岩浆,一去不复返,。
姜少棠望着上方弦月慢慢变残月,施术将乾金玉打开,钩月一瞬回环旋转,变成月华纹模样的圆器。
而此时,莫晚庭身上束缚松开,他迅疾推开卞昀之,欲往下方飞去。
见莫晚庭一而再再而三要逃,卞昀之耐心耗尽,怒然施术抓住人破口大骂:“莫晚庭!你留在此处只会害了兄长!走!”
莫晚庭:“他是你兄长!”
“我知道!”卞昀之骂红了眼,“你以为我不想带他走吗!他说了,我若带你出去,他就有办法出去,我不带你出去,他就和你一起死在这鬼地方!”
话落间,卞昀之手持两人往出口冲去。
莫晚庭被卞昀之的话震得心神一怔。
姜少棠要做什么,他要将怨灵都压制回岩浆中,阳喆还没死,他还要杀了阳喆,可岩浆在不停上升,阳喆也能无限重生,他只有一个人,他要如何脱身……
莫晚庭心乱如麻,看着姜少棠渐远的身影,眼中满是无助与绝望,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那时他好似也是这般无奈,才不得已跳崖结束生命。
生命脆弱,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人生苦短,兜兜转转逃不过别离。
为何命运从来不善待他,为何他命中注定不得圆满……为何他始终背负着生生世世无法摆脱的因果业报……
残月即将消失,莫晚庭眸中的白光也渐渐消失。
然而就在此时,一缕灵光匆匆飘来,带来一股独属于那人的草木清香,同时也给莫晚庭带来那人熟悉的声音——
“等我。”
声音落下的一瞬间,卞昀之带着莫晚庭与傅铭冲出残月。
几人重摔落地,秘境之门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