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府的…最后一个…‘火种’。”
那沙哑、疲惫、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凛的脑海中炸响!
他知道她的身份?!而且…称她为“火种”?!
凛的心脏在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散发着古老而强大气息的陌生男人。
他到底是谁?!为何会认识她?!他口中的“火种”又是什么意思?!夜昙府…难道还隐藏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关于“传承”或“使命”的秘密?!
对面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凛的敌意和警惕,那双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深邃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悲哀,似是无奈,又似是…一种早已预料到的释然?
他缓缓地将手中那柄巨大的、断裂的石质巨剑拄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沉默了千年的雕像。
“不必紧张,孩子。”男人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似乎多了一丝…柔和?“我若想对你不利,你踏入此地的瞬间,便已是死人了。”
他的话语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威严。凛能感觉到,他所言非虚。眼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与大地融为一体般的厚重力量感,远非她所能抗衡。即使她动用所有底牌,恐怕也难以在他手中走过三招。
他是谁?实力如此恐怖,为何会出现在这条与外界隔绝的秘密通道里?又为何…会认识她?
“你是谁?”凛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冰冷地问道,“为何知道我的身份?‘火种’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忆着什么遥远的事情。通道里,只剩下能量流动的微弱嗡鸣和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最终,男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你可以称我为……‘守门人’。一个…注定要与这座‘门’一同腐朽的失败者罢了。”
守门人?守护那扇“活祭之门”的人?
凛的心猛地一跳!看来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通道,果然与那扇门直接相连!
“至于你的身份…”守门人的目光落在凛的身上,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夜昙一脉的气息,即使再微弱,也瞒不过我的感知。你是那场浩劫之后,唯一幸存的、体内流淌着最纯粹‘初始之血’的后裔。那血脉中蕴含的…既是希望,也是诅咒的‘火种’。”
初始之血?火种?
凛感到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夜昙府的血脉,竟然还有这样的称谓和…秘密?难道家族世代守护的,不仅仅是某个器物或知识,更是…血脉本身?!这与之前枯骨教手抄本上那些关于血脉祭祀、能量嫁接的记载,是否有所关联?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凛警惕地说道,没有轻易承认自己的身份。
守门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戒备,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不明白…也好。有些真相,知道了,未必是幸事。”
他没有再纠缠于凛的身份,而是话锋一转:“你冒险闯入此地,想必…是为了追寻某些答案吧?是关于那场灭门惨案?还是…关于这扇不该被惊扰的‘门’?”
凛的心再次一沉。这个守门人,知道的太多了!他不仅知道夜昙府的浩劫,似乎连“活祭之门”的存在和危险性都了如指掌!
“你到底是谁?!”凛的声音变得更加锐利,“你和夜昙府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当年的真相?!”复仇的火焰再次在她心中升腾,让她几乎难以保持冷静。
“关系……”守门人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中流露出更加浓郁的悲伤和…自嘲?“算是…故人吧。一群…同样被命运诅咒,背负着沉重枷锁的可怜人。”
“至于当年的真相……”他摇了摇头,“很复杂。牵扯到了太多势力,太多野心,太多…不该被触碰的禁忌。玄天司、枯骨教、甚至…某些自诩为‘守护者’却早已迷失方向的人……”
他似乎意有所指,但没有明说。
“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守门人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毁灭夜昙府的元凶,并非单一的存在。而他们最终的目的,很可能…就与这扇‘门’,以及‘门’后隐藏的东西有关。”
果然!灭门惨案的根源,真的指向了这里!
“门后…到底是什么?”凛追问道。
守门人沉默了。他抬头望向通道深处,那双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是‘源’,也是‘墟’。”他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是…一切的起点,也可能是…一切的终点。一个…足以吞噬一切、扭曲一切的…‘活着的深渊’。”
活着的深渊?!
凛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这个描述,比任何具体的怪物或敌人都要令人恐惧!
“它…与烬毒有关?”凛想到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烬毒…只是它‘呼吸’时散逸出的…一丝微不足道的力量罢了。”守门人的回答,让凛彻底呆立当场。
烬墟世界赖以生存、又带来无尽灾难的烬毒,竟然只是那个“深渊”呼吸时散逸的力量?!那它本体该有多么恐怖?!
“所以…‘活祭之门’的作用,就是…镇压它?”凛艰难地问道。
“镇压?呵呵……”守门人发出一阵干涩的苦笑,“或许曾经是吧。但现在…它更像是一个…不断被侵蚀、即将崩溃的‘牢笼’。每一次‘赤星蚀’,都是它最接近挣脱束缚的时候。而那些渴望力量的疯子们,则妄图在那个时候…打开牢笼,窃取甚至…掌控那份不该属于人间力量!”
凛终于明白了!穆雍的研究,沈仲的算计,枯骨教的图谋,甚至守陵人的使命…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围绕着这个恐怖的“活着的深渊”以及那扇岌岌可危的“活祭之门”展开!
“那…‘枯骨之眼’和那枚古虞钱币呢?”凛想起了自己手中的“钥匙”,“它们是用来开启门的?”
“枯骨之眼…是枯骨教仿造‘深渊之瞳’制作的邪恶媒介,可以干扰‘门’的封印,甚至在特定条件下强行撕开一道缝隙。”守门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至于那枚古虞钱币…它确实是‘锚点’,但并非用于开启,而是…稳定。稳定‘门’本身,也稳定…开启或关闭‘门’的人的…心神。”
稳定心神?!凛想到了穆雍死时那诡异的微笑,以及那几乎枯竭的烬毒本源…难道,他当时并非心满意足,而是…在尝试利用钱币稳定心神、对抗某种精神冲击或能量反噬时失败了?!
“那你呢?”凛看着眼前的守门人,“你在这里做什么?守护这扇门?阻止那些疯子?”
守门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惨然的笑容:“守护?我早已没有那个资格了…我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罪人,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罢了。”
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看向凛,眼神变得异常严肃:“夜昙府的火种,我知道你渴望复仇,渴望揭开真相。但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这扇门背后的东西,不是你能触碰的。一旦它彻底失控,整个烬墟…都将化为真正的炼狱。”
“这里的秘密,守陵人自会处理。”他补充了一句。
守陵人自会处理?凛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孤…他也是守陵人,对吗?”她直接问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吗?”
守门人听到“孤”这个名字,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有痛苦,有愤怒,有失望,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他……”守门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走的路…与我们不同了。”守门人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再提及,“他的心…早已被寒冰封锁。你若遇到他…好自为之吧。”
他没有直接回答孤是否知道这里的情况,也没有说明孤到底背叛了什么或选择了什么道路,但这番话无疑证实了孤的守陵人身份,以及…他身上确实背负着某种沉重的过去和代价。
凛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守门人却缓缓摇了摇头。
“言尽于此。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他重新睁开眼睛,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与疲惫,“看在…故人的情分上,我可以指引你一条离开这里的安全通道。但之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个将你引到这里来的‘眼睛’。它们…或许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他指的是千面?还是…那个神秘的眼睛符号本身所代表的势力?
凛的心中再次充满了疑问。但她知道,再问下去,也未必能得到答案了。
“多谢。”最终,凛只是简单地道了声谢。
“跟我来吧。”守门人转过身,拄着那柄断裂的巨剑,朝着通道深处,一个与壁画上“活祭之门”相反的方向,缓缓走去。
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