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洛宸的眼白也是漆黑一片,整个眼眶犹如一个流转着漩涡的黑洞,黑色慢慢散去,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车里的人等了半天,将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哎?走不走?”
雨幕中的人没有打伞,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满身满脸都是水,闻言抬起头来看向他,司机那一瞬间有些眩晕,再待仔细看时那人已经开了后车门坐了上来。
“去哪?”
姬洛宸半天没回答,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刚刚在雨里看不清楚,后座这人一身深红色的古装,紫金冠束发,大概二十来岁的模样,皮肤白得有些发青,没有血色,像是在暴雨中站了很久。睫毛又黑又长,鼻梁英挺,嘴唇薄如蝉翼,却毫无血色。
闭着眼睛的样子仿佛下一秒眼角就要流出泪来,碎发贴着他的脸颊边往下滴水,有一种让人心疼的苍凉感。宛如云海之上听风雨,观世态的九天谪仙。可惜这是只地狱之火里爬出来的艳鬼。
下一秒那双眼睛睁开,隔着镜子直愣愣的看进司机眼里,这司机心下一惊,脖颈似是被一双手冰了一下。觉得这年轻人有些奇怪,忙收回视线。“帅哥,你还没说你要去哪?”
后面的人手握着车门把手,仿佛很没有安全感,偏过头去看向外面,有些兴致缺缺,“随便。”
司机嘀咕了一句启动车子,自从这个人上车之后,车里就萦绕着一阵寒气,暖风吹了许久都没缓过来。司机觉得车里的气氛过于压抑,忍不住找点话说,“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学生吧?”
姬洛宸品了品‘学生’俩字,是熟悉又陌生的词,这个人说的应该是书生吧?“学生吗?是吧。”
“一看就是,你们这帮学生就爱玩这些,你这身叫,那个,汉服对吧?还有什么考死,你别看我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的那些我也了解过。”
姬洛宸终于舍得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你懂得还挺多。”
没有看出那是敛服的司机见他愿意跟自己答话也很开心:“那是,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
“那你见过鬼吗?”姬洛宸忽然凉飕飕的问道。
司机闻言一怔,抬头间视线和后视镜中那张脸的主人对上,那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嘴角似是带着笑意。明明什么都没做,司机却有种很强烈的窒息感涌上来。
“滴!!~”
十字路口的车鸣笛而过,司机回过神一脚刹住,大半个车身都过了停止线,头顶明晃晃的红灯告知他,他差点闯了红灯。雨刮器吱嘎吱嘎不停刮着挡风玻璃上的水。
司机惊觉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了,梗着脖子咬牙道:“你可别吓我,我当然见过,青面獠牙,七孔流血,这也就是我,要是换了你们这群小孩早吓得尿裤子喽。”
姬洛宸也没跟他在这方面纠结太久,淡淡道:“是吗?”
司机:“当然,我说你这孩子,你想好要去哪没?我要收车了。”他不想做生意了,想回家。
“停车吧。”
听到这话,司机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把车停下,送这位大爷‘上岸’。后面这位爷直接甩了一张一百的:“不用找了。”
看着车子远去,舔了舔嘴角,撑起不知哪里弄来的一把画竹桐油伞,红色的身影虚幻了一下消失在原地。
等车开出去两条街,司机才低头看了一眼那张百元大钞,此时已经变成了天地银行的冥币。司机骂了一句晦气,小屁孩在这等他呢,肯定是刚才吓到了没看清,随手将纸币扔出窗外。
那张冥币随着一股奇怪的风又飞了回来,贴在司机脸上。一来二去老陈也是上了脾气,团了个球又扔了出去,随后赶紧关上窗户。这下应该是回不来了吧?
“咚,咚,咚,咚......”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敲打着玻璃,挡风玻璃上一团小纸球在跳动,就像有弹力一样。车辆此时正在行驶中,那团纸却是怎么躲都躲不掉。
谁也不知道这个纸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它就像一个雨夜的幽灵,敲击声越来越密集,直到完全贴在玻璃上不再动。纸慢慢自己展开,原本一张纸币大小的纸,展开居然有一张海报大小。
上面画的玉皇头像变成了一位鬓角戴着花的老太太,贴在玻璃上,冲司机乐出了一口整齐到诡异的大白牙,海报两边不断延长,将车子完全包裹进去,被姬洛宸下车时弄坏的后车门甩开,出租车在马路上失控撞上路灯。
救护车的声音在雨中也很清晰,‘哎呦,哎呦’,不知道的以为它在代替病患喊痛。司机被抬上急救车,灯光闪烁,车辆扬长而去。
暴风雨影响了信号,影响了交通,却没有影响到姚总那腌臜的计划。在这之前吞了两片药,是朋友从国外带来的好东西。
姚安生这个人,其父母就像未卜先知,先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只可惜从来不安生。向来是喜欢娱乐圈的新鲜货,相对于女人来说,他更喜欢玩男的,看他们在自己身下沉沦,雌伏。保持清醒,不停挣扎,直至目光空洞失焦,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被迫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的索取和给予,最终得到那一式两份的‘美好’纪念品,想想就很刺激。
前几天他去欢都娱乐时又碰见一个,刚刚签约,那张脸长得比女孩子还水灵。像是一根小雪人冰棍,感觉舔上一下一定冰凉爽口。于是赶紧趁着欢都拉投资的机会让他们把人送来了。
这药效已经上来了,人怎么还没到?
正纳闷,门锁在外面被人开启,收了小费的服务生搀扶着他点的人出现在门口。
姚总脸上娴熟地装出一丝意外的神情,如果用这段表演来选角,导演都要拍手叫好。姚安生笑着将人接过来,好像一个温和的长辈在关心喝醉的小辈:“是Choin啊,怎么喝这么多?”
手里的美人站都站不住,姚总又给了服务员一些小费,拿到两份钱的服务生将那点过意不去抛之脑后,恭敬退出房间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