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今天那个堕落精灵从东边回来后就去见了魔王陛下，她的行为没什么异常，伊泽瑞尔护卫长换了房间，换在了堕落精灵的旁边。”
“魔王陛下从午膳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内，晚饭是由希尔维亚送进去的。”
“东边的堕落精灵一如往常，他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明晚我们还是按计划进行吗，大人？”
莱斯科尔脸上全然没有了一贯谄媚的表情，他低沉着脸，拨弄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我原本想的凭借地牢里的那贱种降低魔王对我的怀疑，反倒弄巧成拙，让魔王对我有了更多的不满。目前还是谨慎些好，我们平时的手脚都收拾干净了吧？”
他的身后，胖乎乎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赫然是梅洛金。她点头说道：“大人请您放心，所有东西都不会出任何问题。”
她那平时和蔼堆满笑意的脸冷酷无比。
“很好。”莱斯科尔背着手，踱步到窗边，他从窗户的缝隙俯视着府邸之下的法尔城，“熬过明晚……只要没有走漏风声，魔王没办法奈我何。这个魔王什么都好，就是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他就在德蒙城享受他的好日子不成么，如果我做的不对，自有黑暗神惩罚我……”
他没再说下去，他的脸阴沉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梅洛金注视着莱斯科尔的背影，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裙摆。
*
席坐在地上，暗红的血迹浸透着布料，滴答着在地上蔓延。
他身上裸露的皮肤血肉模糊，那些愈合的伤口更加可怖地撕裂，他的气息微弱，唯一有生机的是那双被乱发遮住的眼睛。
席的眼睛亮的吓人。
他出神地看着前方，嘴角慢慢露出一抹笑容。
“呵呵……”他声音嘶哑地笑着。
他的嘴里无声地念着什么，重复持续着，他感受那些词语在舌尖咀嚼的感觉。
“这是你想要的吗？”席低声说道，他不顾身上伤口的疼痛，扶着墙站了起来，血液如同水柱般涌出，他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吃力地抬头，望着牢房里那用来通风的巴掌大的窗户，“还是这就是个单纯的意外呢？我永远都看不透你们的做法，永远都被耍的团团转，真是怀念啊。”
他眼睛发亮：“塞西莉娅，你会死吗？”
精灵的那副容颜不像他一样变化过，她站在恶魔中的样子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异类。塞西莉娅不记得他了，或许他这副样子谁都认不出。
“如果会的话，那就太好了，看见这样的自己，你也会觉得愧疚吧，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
“这是维科斯的特产么。”玛门端起桌上泛着琥珀色液体的酒闻了闻，放了回去，“很香，这香味似曾相识。”
“和月露酒很像吧，毕竟月露酒的原产地就是维科斯呢。”希尔维亚手上端着相同的酒，啜了一口，她惬意地眯了眯眼，笑着说道，“来维科斯是之前就定好的行程，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呢，能帮到我们的堕落精灵女仆，陛下也不希望她很快就死掉了吧。”
玛门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这时他才想起来塞西莉身上有着麻烦的东西，他说：“你从她进来就说要治好她身上的病，之前就说还差一点，都这么久了还没好吗？”
“啊。”希尔维亚不在意地说道，“放心吧，她死不了的。”
感觉到了玛门的不悦，希尔维亚接着说道：“幻梦症是神明期间存在的疾病，光明神和黑暗神退居幕后这种病就不再存在了，我没有找到能够根治的方法，只有月露酒能够延缓她的症状。”
玛门奇迹般地皱起了眉头，他回想着，从他苏醒开始，几千年的记忆在脑海里翻阅，他试图找到与幻梦症相关的信息，但那都是残缺不全的，正如希尔维亚所说，毫无根治的方法。
“竟然连我都不知道，难道说这个病真是光神明的神罚吗？”
“能够治好这个病的只有黑暗神大人了，一个女仆还由不到我们去请求黑暗神大人，更何况……”希尔维亚没再说下去，“陛下您需要保重身体。”
玛门不再说话，刚刚来找他的堕落精灵的脸在他眼前浮现，他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幻梦症真的夺去她的性命，可能会有点遗憾，但我需要她进入城堡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这就看她自己的命数了，月露酒这种东西我们还是有的。”
“陛下可真是体贴。”希尔维亚不置可否地晃了晃酒杯，玛门的态度让她心情甚好，“明晚莱斯科尔那边的计划不会变化，他们会趁着舞会期间继续他们的行动，领主本人和重要的人物都不会过去，恐怕莱斯科尔会因此脱身。”
“不用担心。”玛门微笑着，红色的恶魔眼充斥着愉悦，“会有人帮助我们的。”
希尔维亚没有细问，她接着汇报道：“他的胆子还真是大啊，敢贩卖人类和堕落精灵，敢情这些恶魔嘴上说着与光明神的眷属势不两立都是些假话。光明那边的应接人一直没有查清是谁，他们的马脚收拾的比莱斯科尔好多了，圣殿那边估计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魔王的房间很好地用魔法保护着，不存在有任何被偷听的可能。
“不知道就好，这些年光明和黑暗一直维持着一个微弱的平衡，这个平衡不能被这些蠢东西给打破了。”玛门说，“我们现在没有余力打仗，这些事必须要亲自解决。”
希尔维亚自然知道玛门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的目光投向了她的主人，玛门神色自若，身上的气势虽然收敛着，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气质非凡，他身上的黑暗气息浓烈到几乎要溢出来。
这就是仅次于黑暗神之下的魔王。
但除了他们，谁都不知道，这样的魔王却有着无人知晓，无人能承担的痛苦。
“当然，陛下，我们永远为你，为黑暗效忠。”希尔维亚说道。
这样的话在这几千年期间玛门早已听过无数次，从他苏醒开始，希尔维亚便一直在服侍着他，为他分担了太多：“谢谢你，希尔维亚。”
一如往常，玛门同样说了这句话。
“您好像派塞西莉明晚要去做什么事情？”希尔维亚不经意地问道，手里的酒几乎见底。
玛门拿起他那杯没喝过的酒，倒进了希尔维亚的酒杯，他笑着说道：“你很在乎塞西莉的动向，你最近说的十句话里有一半都在提她。”
希尔维亚的知道她的小心思瞒不过玛门，她也没想过隐瞒，她冷哼一声，说道：“掌握属下的动向不是我应该做的事吗？您可别交代她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我觉得她挺可疑的。”
“是吗？”玛门说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不需要证据，我的感受就是证据。”希尔维亚说。
“……”魔王说道：“你的面具留在塞西莉的房间里了，明晚我打算让她做你应该做的事，由堕落精灵来拯救同族人，这是大家都会愿意看到的感动故事。”
“拯救同族人？我不认为塞西莉对堕落精灵会有什么感情，她的外貌和精灵一般，而且她。”希尔维亚顿了顿，“您没发现吗，她总是像戴着面具，她的情感波动像是遵循着应该的感情而做出来的，她好像缺少了灵魂。她的履历或许没什么问题，她一定有问题。”
玛门抬眼看着希尔维亚，平时这个笑嘻嘻的女仆长，此刻的表情非常认真：“有你和伊泽瑞尔在，我没什么好怕的。”
“而且，你有点太紧绷了，塞西莉可能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
“陛下。”希尔维亚不满地说道，“您认为我在胡说？”
“我目前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的气息，就算她真的有问题，我不认为她能得逞。”玛门笑着，暗红的恶魔眼微微眯着，而他身上的气息完全没有话语那么平和，“我是魔王。”
黑暗的气息如同深渊涌动着，屋内有魔法点亮的灯闪烁不定，紧闭着的窗户像是受到了冲击忽地被打开，一个身影迅速跳在了窗台上，伊泽瑞尔略带紧张地说道：“怎么了陛下？”
他对上了两人齐齐的目光。
“魔法失效了。”希尔维亚叹气说道，不多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莱斯科尔惊异的声音响起：“陛下，您怎么了，有敌袭吗？！”
“没事的，莱斯科尔大人，我们都在呢，请您回去休息吧。”希尔维亚高声说道。
莱斯科尔在门口踌躇了半晌，他没有勇气拉开魔王的门，最后还是离开了。
伊泽瑞尔满脸茫然。
“没什么。”魔王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我刚刚有点难受，现在舒服多了。”
伊泽瑞尔露出了然的表情：“您是为了震慑莱斯科尔吗，真不愧是陛下。”虽然他完全不懂此刻做这种行为的用意。
玛门不置可否：“你回去吧，希尔维亚你也回去吧，明晚可要参加舞会，休息好了才能不扫我们领主的兴。”
谈话就此中断，希尔维亚没说什么，她拿上两个酒杯，行礼道：“晚安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