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声音，塞西莉明显感觉周围的雕像都竖起了耳朵。
这里的耳线太多，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塞西莉打定了主意决定随便问问：“你是什么东西？”
耳边响起一片嘘声，石像们都没想到塞西莉竟然会问这种问题。
“我是什么东西？”亨利的嘴角由上迅速下撇，他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受伤，他瞪大眼睛粗声粗气地说道，“我是伟大的石像鬼，我们都是伟大的石像鬼！”
石像鬼，恶魔驭使的独有生物之一，全身由石头组成，坚硬且不会产生疼痛，经常被作为上战场的士兵头阵使用，不怕火不怕水。
塞西莉印象里没见过只有一个头的石像鬼。
“噢，原来是石像鬼啊。”塞西莉说道，“我听说石像鬼是没有自己意识的。”
亨利闻言，得意地晃动着它的脑袋：“我们可是特殊的，陛下亲自为我们授予生命来保护城堡的安全，只要是进入城堡的人，必定会经过这个通道，那还不是任由我们为所欲为！”
“可是。”塞西莉审视着亨利，从额头上的恶魔角到露出一截的脖子，她看的亨利毛骨悚然，亨利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了，堕落精灵小姐。”
他有种错觉，堕落精灵正在衡量他从哪里下刀比较方便。
塞西莉唔了一声，说道：“你们只有头啊。”
亨利一下卡了壳。
他转动着眼珠，支支吾吾着，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我，伟大的亨利，怎么可能只有头……”
“可恶，我可是伟大的亨利……”
“平时别的女仆会打扫这里吗？”塞西莉没兴趣听他的辩白，她直接打断了亨利的话，两边的长廊空荡荡的掩藏在黑暗中，除了塞西莉没有活人的存在，“魔王大人会到这里来吗？”
亨利愣了一下，尖声说道：“魔王陛下怎么会来到这种落魄的地方——”
几乎是同时，轰隆隆的石头转动的声响响起，塞西莉往旁边看去，几乎所有石像鬼的头都转了过来，他们黑洞洞的目光投了过来，准确的说，是投在亨利身上。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魔王陛下日理万机，是没有空闲来见我们的。”亨利立马改口道。
看来魔王进出城堡也不会走这条路，这条路是专为客人所准备的，魔王和他的下属应该有别的通道离开，或者他们使用空间魔法，这足够便捷也足够迅速。
塞西莉若有所思，又重复道：“我怎么没在这里见到别的女仆？”
亨利小声说道：“她们都嫌这里太长了，又不想跟我们讲话，只在清扫日来这里打扫。”
意思是她是不用打扫这里的。
塞西莉毫不犹豫地往回走去。
“等等！”亨利叫道。
塞西莉没回头，步伐也丝毫没有放慢。
“您怎么走了，我的话还没说完！我亨利大人可不是没用的石像鬼！”
细碎的小石块从头顶落了下来，长廊轻微晃动起来，塞西莉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亨利见塞西莉回头，嘴角的笑容拉的越来越长：“不要小看我们亨利大人啊！”
在长廊的颤动下，亨利头下的墙壁浮现一片阴影，一只坚硬灰黑的手从墙壁里钻了出来，他努力拉长着脖子，表情扭曲着想要挣脱墙壁的束缚。
“我是亨利大人……！”
“你疯了！”尖细的女声叫道，“你在做什么亨利！快停下！”
“亨利，亨利的自尊心被挫败了，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粗声粗气的男声附和着。
“我不想被惩罚，快来人阻止他！”女声尖叫着，亨利的身躯显现的越来越多。
“我，我是伟大的亨利……”亨利充耳不闻，它嘴里一直重复着相同的话，地下晃动的越来越剧烈。
塞西莉目光微冷，石像鬼就是石像鬼，在城堡里也掩饰不了他们的智商低下。
这个动静绝对会引来别人，她得想办法处理一下……
几乎是瞬间，一个身影已经落在了亨利面前。
那人猛地抬手手臂，拳头裹挟着破空的风声，重重地砸在亨利的脸上，随着巨响亨利的半张脸被砸出一个巨坑，墙上的裂缝迅速向四周蔓延，被波及的画像和花瓶跌摔碎在地面，离得稍近的石像鬼扭动着脸庞尖叫着叫救命。
亨利的动作终于停止了，它的脸碎片般疏落落地掉在地上，那挣扎着想要出来的手臂碎成了一片片石块。
“你在发什么疯？”男人的声音低沉，充满着不耐烦。
是伊泽瑞尔。
亨利这才像是神智回笼一般，他仅剩的眼珠转动着，还剩一半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伊泽瑞尔大人，我，我……”
伊泽瑞尔根本没打算听他说话，他尖利的手指划动着，直接释放了一个禁言术。
亨利的嘴巴粘合在了一起，嗓子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太久没教训你们，规矩都忘了是吧。”伊泽瑞尔狠戾地说道，金色的兽眸充斥着怒气，刚刚那一拳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
塞西莉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来的不是希尔维亚就行。
“忘了规矩，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伊泽瑞尔冷冷一笑，笑意不达眼底，他握紧拳头，手臂上的肌肉层层隆起。
亨利像是知道了伊泽瑞尔要做什么，它惊恐地摇着头，喉咙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大。
“轰——”
声音戛然而止，石头掉落的烟雾四处弥漫，伊泽瑞尔甩了甩手，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笑了两声。
周围的石像鬼寒蝉若惊，嘤嘤呜呜的哭喊声也无影无踪，它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一座真正的石雕。
“然后是——”伊泽瑞尔的兽瞳直直盯向这附近的唯一一个活物，塞西莉，“你有什么解释吗？塞西莉小姐？”
暴力且冲动的龙族，不用脑子行事，这就是魔王的护卫长，塞西莉还挺擅长对付这种类型。
“我？”塞西莉提起女仆裙优雅地行了个礼，“如您所见，希尔维亚大人让我负责这片的清扫，我只是跟它说了说话，其他石像鬼可以证明。”
没有石像鬼说话。
“嘁。”伊泽瑞尔冷笑一声，“没有石像鬼回应你，这一点已经足够了吧。”
“那是您太凶了，吓着别人了。”塞西莉回道，她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不安，“不诚实的石像鬼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
伊泽瑞尔的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他低头注视着堕落精灵，缓缓问道：“什么意思？”
堕落精灵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伊泽瑞尔，表情淡漠。
片刻，尖细的女声微不可闻地传来：“大人，我们证明她只是来和亨利说了几句话。”
堕落精灵的嘴角翘起微笑，伊泽瑞尔忽然很不爽，他死死盯着塞西莉嘴角的微笑：“说什么？”
“她说……女仆们和魔王陛下会不会来这里。”
“你在窥探陛下的行踪？”伊泽瑞尔仿佛抓到了塞西莉的把柄，他语气上扬，“这可不是什么应该有的习惯。”
“为什么不应该有？”塞西莉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我喜欢陛下，想知道他的行踪，不是很正常吗？”
石像鬼们又没了声息。
伊泽瑞尔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他重复道：“喜欢？”
他的目光在塞西莉的脸庞上巡视着：“喜欢？”
“……”这是什么反应？塞西莉有些莫名其妙，她喜欢魔王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您是觉得我不能喜欢陛下吗？”塞西莉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碧色的眼睛水光盈盈，明明没有表情的脸，却让人觉得她在害羞，“我就是喜欢陛下，才来到这里的。”
伊泽瑞尔皱眉道：“哪种喜欢？”
哪种喜欢？
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还能有什么喜欢？是她的通用语发音不准吗？伊泽瑞尔怎么就像听不懂她讲话一样。
还是说，这是在试探她？
塞西莉终于正眼端详着伊泽瑞尔的脸。
伊泽瑞尔的眉眼皱在一起，眼神中满是疑惑，怎么看都不像是试探她的样子。
塞西莉的脸庞慢慢变得粉红，她没有低下头，语气坚定地说：“我喜欢陛下，是想和陛下在一起的喜欢。”
耳边传来少许石像鬼的惊呼。
“……那个。”有石像鬼弱弱出声，“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能听，怎么不能听，知道的恶魔（鬼）越多越好，这样她越能理所当然做一些事情。
石像鬼的话提醒了伊泽瑞尔，他眉毛皱起，凶恶地横了一眼说话的石像鬼，接着伸手抓住塞西莉的手腕：“跟我来。”
不容塞西莉拒绝，他身边的魔法气息开始波动，黑色的漩涡吞噬掉了两人。
“走了。”一个石像鬼说道。
“玛丽你干嘛提醒他们，听听八卦不好吗？”一个石像鬼抱怨道。
“就是就是！”“在这儿已经够无聊了，听听八卦多快乐啊！”
在石像鬼们就要七嘴八舌地吵起来的时候，有石像鬼叫道：“安静！你们忘记亨利的下场了吗？才发生的事情！”
长廊立马恢复了安静，石像鬼们挨个转动回平时的样子，燃烧着的蜡烛跳动着两下，最终静静地熄灭了，长廊重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