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刚下了课,就匆匆忙忙地往何家外宅赶。外宅是她自己的一个戏称。
时年坐上车的时候看了眼表,六点半,才稍微松了口气。从学校到外宅一般不到四十分钟。
何大少颇有些莫名其妙地要她在晚上八点之前在家里准时等着,时年不明白,怎么有人做这种事情也要卡点的吗?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作为生意人,凡是都讲究准时。
时年理解自己作为一个商品,及时性是她必须具备的一个基本特征。
路上稍微有点堵车,她又不想浪费钱打车,所以下了公车,走了一段路、到七点半才到外宅外的何荫小路上。比想象的时间稍长。
天开始下点雨,灰蒙蒙地把世界都连成一片。
时年心里也有点阴郁。
今晚本来想看把线性代数预习完再睡的,结果就看到未知人给她的秘密手机号上发来的消息:20:00,别墅。
除了何大少还会有谁呢?
她的人生,已经注定了要成全所有人,唯独自己,成了工具。
神游天外,没注意到后面一辆路虎已经跟了她一段时间了。
直到它在时年身边不到一米的距离,突然停下。
时年也紧急“刹车”,抬头看时,车窗副驾驶的车窗缓缓下降。
“上来。”
那个声音,跟他戏谑地问她是不是第一次的时候一样,把她当成可以随意轻贱的货物。
时年想要拒绝。可是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
如果只是欠钱,那她可以硬气一点,说早晚会把钱还上,但是她和何骥之间隔着他母亲这条人命。父债子偿,就算不是她杀的人,她也得背上这笔亲情债。
时年把所有的不情愿都吞了下去,拉开后边车门,想跟何大少保持一定距离。
何骥却没有要和杀人凶手的女儿保持距离的意思。
他猝不及防地将时年从后车座拽了过来。时年根本没还手之力,一下子倒在车座中间。
何骥看她那狼狈的样子,咬着牙,将时年按到在副驾驶座上,狠狠地扇了时年一巴掌。
时年吃痛,倒抽一口凉气,看何骥又要来扇她,便试图躲着将何骥往外推一些。
何骥见时年反抗,更觉恼怒。他抓着时年的头发把时年整张脸都贴在窗户上。
“你知道绝望的滋味吗?”何骥说,“你知道我妈妈死前有多么绝望吗?”
时年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她果然亏欠了何骥。因而何骥怎么对待她都是应该的,杀了她也是情有可原的,就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任由何骥摆布。
“挣扎呀,你怎么不挣扎了?越挣扎越可怜。”何骥咬着牙说,“我想看你可怜。”
不知怎么,明明是时年现在更可怜,但她从何骥疯狂又的语气里听到了另一种可怜。
他没妈妈了。
像她妈妈跑掉的时候一样、像她的大黄狗死掉的时候一样,失去最亲近的“人”,就好像世界塌了一个角落。而这个塌陷,是自己的父亲人为造成的。
时年想要安慰一下何骥。
他不是那么的十恶不赦,只是想要通过折磨杀人犯的女儿来表达对母亲的爱。
时年轻轻地安慰他:“你妈妈看你这样会很难过的。”
何骥明显的一顿。
接着他很快地用了更大的力气把时年挤在车的一角。
“你不要妄想从我这里获得任何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