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实率先冲了出去,朝怪物的方向丢出几枚烟雾弹,浓烟瞬间弥漫在狭窄的通道内,将巨大的触须短暂遮蔽。怪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数条触须疯狂挥舞,砸得地面轰然作响。
“快!趁现在!”麦子实低吼。
文煜反应迅速,他拾起地上的铁链,绕到怪物一侧,韩铭轩则从另一边策应,两人默契配合,将铁链甩向怪物的触须。在怪物挥舞触须的瞬间,铁链牢牢缠绕住了其中一条,限制了它的行动。
同时,凌安咬牙,抓住空档疾步冲上前,脚步踩在湿滑的地面上,触须从旁横扫而来,几乎擦着他的肩膀掠过。他侧身躲过,手中的短刀精准地刺向怪物胸腔的心脏。
噗嗤——!
短刀深深刺入心脏,怪物的触须猛地收紧。凌安被甩了出去,撞在石壁上,胸腔剧痛。
“凌安!”麦子实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去,半蹲在他身边,语气难得带上了焦急,“你怎么样?”
“死不了。”凌安咬牙撑起身。
“继续。”麦子实点头,语气冷静下来,目光却一刻不停地注视着怪物的胸腔,“文煜,快!”
文煜应声一把撕开自己的外套,露出藏在腰间的火柴,点燃了一条细长的引线。
“原始炸弹,够不够刺激?”文煜笑得漫不经心,直接将燃烧的火药抛向怪物的胸口。
轰——!
一声巨响,怪物的胸腔炸开,黏腻的黑血溅洒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着,触须纷纷崩裂坠地,溅起滚滚尘埃。
最终,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溅起一地碎石和黑血。
烟尘散尽,倒地的怪物开始缓缓蒸发成雾气,庞大的触须收缩,粗糙的鳞片逐渐剥落,露出其中模糊的轮廓。
凌安谨慎靠近,注视着倒下的怪物,心中一阵说不出的后怕。
就在他以为怪物已经彻底消散之时,那雾气之中,一道透明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那是一个青年,面容清秀,眉眼里还残留着几分柔和,只是虚影苍白透明,像一抹残存的执念。
“谢谢。”青年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清晰,带着某种解脱后的释然。
凌安怔住:“你是谁?”
“我叫苏厥,是被你们杀死的怪物。”苏厥微微笑了下,似乎想到什么,“你们来到这里,应该已经见过她了吧。”
凌安:“你是说白婆婆?”
“嗯,她叫白漪。”苏厥说着浅笑一下,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那个……你也是望潮村的人么?”秦雯问道。
苏厥回过神,摇头:“不,我是外乡人,是来调查这个村子的。”
“调查?”凌安捕捉到关键点,推测道,“海神的祭祀?”
苏厥点点头,神情凝重:“望潮村是个与世隔绝的富饶渔村,据说世代受到海神的庇佑。但这里一直有个邪恶的传统,每年村里人都要用活人来祭祀海神。而这里的村长和村民为了不牺牲自己人,便对外宣传望潮村的海神神迹吸引外乡人前来旅参观,然后……”
苏厥闭上眼,难掩神色中的愤恨,身形虚晃了一下:“他们将这些外乡人作为祭品,生生剖出他们的心献给了海神。”
“所以村长骗了我们,他想用我们当祭品。”凌安冷然道,“只是我想不通这和白婆婆……白漪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村里的人都说她是背叛者?你又为什么会变成怪物?”
“因为白漪放走了本该成为祭品的我。”苏厥颤动的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她虽然是祭司的女儿,但她一直都不赞成用这种活人祭祀的方法,甚至她不信仰海神。在她眼里,真正的神是不会害人的,那只是头嗜血的怪物。”
“哦——我明白了。再结合村长的说法,白漪放走你之后,被村长和村民活祭,从此变成了怨灵,报复村里所有人。”文煜恍然大悟道,“难怪村里的人都恐惧她,敢情是这么回事。”
“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凌安顺着逻辑,继续问,“我们也是外乡人,没有参与过祭祀,她为什么要让我们来神庙?村长说过神庙很危险,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我们差一点就……”
他看了苏厥一眼,继续道:“总之,白婆婆让我们来神庙显然不是为了救我们,但这不符合她的本性,毕竟她能为了救你牺牲自己。”
“因为她不再是她了。”苏厥痛苦地说,“她用人□□换了力量,变成了只为复仇而生的冤魂。可海神的力量始终影响着望潮村,一旦这里来了外乡人,外乡人会优先成为祭品,这不是白漪想要的。但她受制于海神的力量,除了祭祀之外不能直接杀死你们,所以只能骗你们来神庙,希望借我的手除掉你们。”
至此,众人才终于明白白婆婆和村长两方各自的打算。白婆婆要报复村里人,必须先除掉外乡人,这才想利用苏厥。而村长表面上是为了保护他们,却故意没告诉众人外乡人才是祭品的真相,显然是想用他们的命来保住村里人,十足的伪善。
凌安愤愤不平地双手捏拳,比起白婆婆的恶,村长和村民愚昧的残忍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麦子实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没说话,却能让人倍感安心。
“谢谢,我没事。”凌安望着他笑了笑,重新看向苏厥问道,“既然白漪放你走了,你怎么会变成怪物被困在神庙?”
苏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中带着一丝怅然:“那天被白漪放走后,我放心不下留她一个人逃走。她为了救我,甘愿被村民活祭,我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
他停顿片刻,声音仿佛变得更为沉重。
“我偷偷回来了。”苏厥轻声叹息,眼底浮现苦涩的自嘲,“可等我回到村子,只看到白漪被绑在祭坛上,她的心脏被剖出,当着全村的面献给了海神。”
众人神色一凛,韩铭轩冷声道:“所以你也……?”
“我扑向祭坛,试图阻止一切,但已经晚了。”苏厥自嘲一笑,抬起头,眼底满是悲凉,“白漪的心脏被献祭后,海神赐予了我它的恩赐,让我成为了半人半怪物的存在。它想让我彻底堕落,成为它的爪牙,但我死前的一丝意志抵抗了这种侵蚀……最终,我被困在这神庙,也成为了一头嗜血的怪物。”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漪……她的心脏承载着海神的力量,被封印在村子中央的祭坛下。”苏厥抬头,眼神变得恳切,“如果你们想彻底结束这一切,就必须摧毁那颗心脏。她现在……被仇恨和诅咒吞噬了全部人性,只有毁掉她的心脏,才能解开诅咒。”
他话音一顿,右手抬起,一颗透明的晶石缓缓漂浮到半空中,里面仿佛封存着某种温暖的光芒。
“这是白漪死前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也是她残存的唯一感情。”苏厥的声音变得虚弱,“如果她还有一丝人性,泪石可以唤醒她。但如果她已经彻底堕落,你们必须亲手解脱她。”
凌安伸手接过泪石,只觉一股冰凉直透掌心,仿佛听见了少女在风中的低语。
“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苏厥的声音消散,虚影化作一缕雾气,融入空中,只留下一地寂静。
良久,文煜叹息道:“真是个悲剧啊。”
“至少他解脱了。”麦子实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凌安手中的泪石上,神情若有所思。
“现在看来,村长说了一部分真话,白漪的心脏被封印在祭坛下,而祭祀才是解开封印的钥匙……”凌安握紧泪石,心中涌起一种不安的预感,“可问题是,开启祭祀需要牺牲一个人,我们中的一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秦雯皱起眉,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惧。
“传统祭祀……必定需要祭品。”韩铭轩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冷静分析道,“这个副本是必须完整还原渔村的祭祀流程。如果要开启祭坛的封印,我们要用一条命来启动仪式。”
“直接用白漪的心脏当祭品不行吗?”秦雯试探性地问。
“她的心脏是封印的核心,也是海神的力量源泉。但只有先启动祭祀,封印才会松动。”麦子实抬眼,语气淡然,“换句话说——先开锁,才能砸锁。”
文煜耸了耸肩:“要想摧毁诅咒,得先亲手完成一次祭祀,这个副本的恶意真是毫不遮掩。”
“但如果真要牺牲一个人——”秦雯下意识握紧拳头,脸色发白,“谁来当那个祭品?”
“……”没有人开口。
“先别急着下结论。”凌安揉了揉太阳穴,思索着,“副本不会给单一的出路,既然有唤回白漪人性的泪石,那就说明一定有别的破局方式。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某种方法启动祭祀,但不必真的牺牲一个人。”
“你确定?”韩铭轩眯起眼睛。
“不确定,但总得试一试。”凌安深吸口气,“至少比直接送一个人去送死强。”
“假设啊,我是说假设,如果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呢?”文煜偏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你觉得谁最适合当祭品?”
“你。”麦子实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
“……啧,太冷酷了吧。”文煜无奈地摊摊手,“我这不是在讨论可能性嘛。”
“别开这种玩笑了。”凌安皱眉,但语气里没有太多苛责,“先回村庄。村长、白婆婆、海神——我们必须让三方势力全部浮出水面,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希望我们来得及。”秦雯喃喃道。
冰冷的海风从远处吹来,远处的村庄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