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金悦见过的纸人鬼，此刻正站在地下室的楼梯上，笑容邪肆。在它身后，则是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女人满头花白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面容老态尽显，身姿佝偻，看着不像贵妇人，倒像是老乞丐。

别灵惊疑不定——难道对方能看见？

别灵记得他俩元神出窍时，跟来的人里只有老李向他俩投来了视线。难道……这两位的功力跟老李一样深厚？

如果都是五星大佬，司铮还有机会赢吗？

别灵抬头看司铮，眼里含着些许担忧。

司铮倒是一点不慌，甚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

别灵转移视线的同时，给自己打气：司铮没有慌，我就不紧张；司铮不害怕，问题就不大。

这样一句话，像是咒语般，别灵还真平静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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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双方的对峙中，谁也没有先开口，但四周的蛇开始动了。它们曲线般游动，缓缓包围住司铮和别灵所在区域。

司铮和别灵悬在半空，所以此刻，就连天花板上都爬了几十条蛇。

它们吞吐蛇信，摩擦身体，发出令人恐惧的“嘶嘶”声。

别灵怕蛇，但输人不输阵，他这时反而往前一步，昂首挺胸地瞪向那小鬼。只有他紧扣住司铮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着，泄露出他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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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鬼先出声。他盯着别灵，不再用鬼话，而是口出人言：“何必呢？都查到恶童鬼了，你必定知晓那想害你的小缘，已经魂飞魄散了。现在恶童鬼也没了，你已经安全了，又何必紧抓着我不放呢？”

口齿清晰，说话颇有条理，并不像一个患唐氏综合征的人。

疑点越来越多，别灵不想再跟他扯东扯西，直接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生魂？恶鬼？还是蛊？

小鬼叹了口气，像是十分惋惜地说：“你探究得太深了！”

话落，群蛇像被操纵般，同时发起攻击。射毒、撕咬、缠绕，无数条蛇展现出这三类攻击。

幸好，两人在元神状态下，这些攻击都不起效。

小鬼“咦”了一声：“你们居然不是魂体。”随着他话落，那些蛇涌动着缠绕到一块儿，又逐渐拉长，变出蛇形。

由众蛇组成的“巨蛇”昂起头来，朝着司铮两人狠狠一撞。这次，它们没有如同之前般，穿过他俩，而是将他俩撞离了原地两米远。

司铮眼中的兴趣更浓了。他称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还以为末法时代下，人间已经没有能伤到神灵的术法。”

小鬼“呵呵”笑道：“还能更有意思。比如，你俩被它绞死。”说话间，那条巨蛇还真的缠绕上来。

不一会儿，别灵眼前就没了光，是蛇身将他俩整个儿包裹起来了。但他没有慌。他身前区域还是空着的，周身也没感受到半点被挤压的力道。

司铮凑到他耳边悄悄问：“你希望是速战速决，还是慢慢磨死它啊？”

……这还用问？

别灵：“速战速决吧。”

不到半秒，眼前豁然开阔。别灵甚至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低头看去，满地都是散发着焦糊味的烤蛇——难道这是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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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志得意满的小鬼，五官摆出怒容：“你是谁？怎么会如此轻松，就破了我的巨蛇阵？”

司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感叹了一句：“终于看明白了，你现在居然还算个人。”

小鬼纸人似的五官微微挪动，展现出一个狞笑的表情，“你倒是有点本事，居然能看出我现在的状态。”

别灵迷惑了。他横看竖看，都没看出小鬼哪里像个人。

或许是接收到了别灵的疑惑，司铮竟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关头，跟他解释说：“我之前说过，他从小便用代形术，所以代形物上沾染了几分生机。但重点不是生机有无，而在于如何保持生机。”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向何秀芝，“你刚不是猜蛊王是哪条蛇吗？喏，就是这条。”

别灵：“……这不是人吗？”

一个嘶哑的老女人声音响起：“小伙子年纪不大，见识不浅啊！”

别灵循声望去，还真是何秀芝发出的声音。只见她也盯向这方，依旧是那副老迈的面容。

没看出来啊……

别灵的疑惑倏地被解答了。只见何秀芝忽地伸出舌头来抖了抖，那舌头又长又细，舌尖处还是分了叉的。

这是蛇信！

司铮继续解惑道：“这老东西把自己练成了蛊王，绑定她儿子的代形物，不仅维持住了生机，还让这生机越来越多。不过几日，那鬼东西体内连脏器都有了。”

“……人也能练蛊？”别灵真的震惊了。

司铮：“怎么不能？千百年前，蛊师拿奴隶练蛊的事情可太多了。”他停顿一下，又提出了一个新疑点，“不过活人练蛊，需要用到人蛊血。这门技术都失传两百多年了。你们是怎么搞到人蛊血的？”

对面两位不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别灵在他俩的注视下，思考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刚司铮又抛出了一个疑点，别灵觉得自己更捋不顺了。

好在，司铮非常体贴，又凑近了问他：“你还想知道什么？”

别灵：“我……”说话间，他的视线瞟到了对面两位。映入视线的画面，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何秀芝的身体正在渐渐变矮，衣袍逐渐宽松。等她变到半人高时，又陡然拔高。一条类似眼镜王蛇般的巨蛇，将她的衣裳顶起，随着蛇身的移动，衣裳缓缓滑落到一旁。

旁边纸人小鬼的笑容更加狰狞，原本圆形的眼睛，也不知何时眯成了半月似的形状，看着分外欠抽。

“你俩真有趣！一个邪气盈体，却能驱动雷电；一个功德满身，却只学了一点儿道术。如果不是你俩魂体稳固，我都想问问你俩是不是互相投错胎了。”小鬼眼睛转动间，声调变得更加狠厉，“不过，都不重要。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何秀芝已经完全展现出自己的蛇躯。她立起半身，脖子处的膨起，让她看起来恐怖至极。

别灵仅仅是跟她对视了一眼，双腿都有种隐隐发软的感觉。

这时，司铮从紧扣住他手指的姿势，变为单手搂紧他的腰，另一只手再次抬起来捂住他的眼睛：“闭眼。不要看。她的眼睛会致幻。”

别灵立刻紧闭双眼，同时也顾不得礼数了，双手伸过去紧抱着司铮的腰，还将脑袋凑过去，埋在司铮的肩窝里。

司铮愣怔一秒，腹诽道：还好我知道你胆小，要不然我会以为你在占我便宜。

司铮没敢说，被挑起战斗欲的他，差点就把别灵给误吞了。

这是混沌一族的通病。一旦发狠，连自己人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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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灵捂眼抱大腿的状态下，何秀芝发动了攻击。和方才的巨蛇不同，她的牙齿能穿过司铮的屏障，直接咬在司铮的皮肤上。

但也只能咬到皮肤上。

蛇眼中出现惊诧，当她意识到不对，想要退后时，司铮一抬手，攥紧了她的毒牙，将她往地上一掼。

巨大的蛇身撞击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下一瞬间，司铮的脚踩在了何秀芝下颚上，手上还抓着她的毒牙，然后脚往下使力，手往上抬。

何秀芝的嘴便不受自控地越张越大，甚至超过了她本身的极限。她成为蛊王后，蛇身也不过十米长，上颚和下颚之间，宽约一米多。

司铮的身高接近一米九。他的手才抬至肩膀，方才还企图缠住他俩的蛇身，疯狂甩动了起来。地下室的墙壁被巨力冲撞，不过一会儿，房屋“砰”的一下，塌了。

别灵听到声音后，没忍住，偷偷抬起头来看。只见四周还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远处传来老李的呼声：“老板啊，别直接搞死了！”

压住他俩的瓦砾渐渐落下。别灵通过脚下瓦砾的堆积程度，才知晓司铮的元神带着他飞高了几米。在他另一只手上，还攥着何秀芝的毒牙，脚下也踩着下颚。

别灵不经意间同何秀芝的眼睛对视了一秒。致幻的感觉没有袭来，他能感受到的全是求饶。

刚才还胸有成竹的小鬼也从瓦砾间爬出，五官摆成惊魂未定的样子，看着司铮喃喃问道：“你究竟是谁？”

司铮没有回话，而是转头看别灵：“想问什么就问吧。一会儿特殊事务所来了，你就问不了啦。”接着，他眼中红光一闪，天生邪物的他发动“统率”这种本源力量。

力量方起，小鬼的五官又变化了。它竟然在该慌的时候，不慌了，纸人似的五官，居然凑出了一副看着有些和善的面孔。

别灵察觉到了这点异样，但心里的疑惑太多。他选择先问：“恶童鬼为什么要杀我？”

小鬼流利答道：“你功德满身，天赋异禀，只要是搞邪术的，都想杀你。”

别灵震惊了。他知道自己天赋不错，但功德满身是什么鬼？

小鬼想了想，最后摇摇头：“前几世都是大善人，还累计救了几百万人，才会有这样的功德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