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柏川是在应酬点餐的时候从陈鸣哪里得到宁越的消息。

他很想立刻、马上飞奔到自己的omega身边，但不行。他是宁越的Alpha，也是司家的继承人司柏川。这二者之间没有孰重孰轻的问题，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Alpha，可能根本就护不住宁越。

但宁越的人生和生活，确实是被他打乱的。

如果没有当初惊鸿的一瞥——

司柏川无奈地摇摇头，不存在什么如果，只要宁越那天会去那个会所，不是他，也会落到别人的手里。omega和漂亮的皮囊都是稀缺资源，像宁越这样，漂亮、学历好，十分“拿得出手”，却又没有什么背景，能平安活到遇见他，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97%的信息素适配度，哪怕只是出于最原始的生理本能，只要他和宁越碰到，就不会对宁越无动于衷。

而且，司家一直在给小羽找配型，即使没有会所的初见，宁越也早晚会被送到他面前。

宁越注定是他的omega。只是如果没有那场打赌的恋爱游戏就好了，如果他当初没有欺骗宁越就好了……

“从严。”司柏川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对陈鸣说，“上矿和容家，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了。”

陈鸣点头，“明白。保准您满意。”

司柏川对宁越是个什么态度，他作为旁观者，站在旁边看着，可能比司柏川自己更清楚。司家的少夫人如果不是宁越，那可能就没有少夫人了。

“你去联系林教授，让他年末或者年初抽个时间过来一趟。”司柏川对陈鸣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宁越的信息素在变淡，特别是这次发情期的时候，格外明显。omega的信息素变淡，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陈鸣愣了下，张张嘴，还是没有细问，又听司柏川说。

“给我联系个权威的心理医生。”

“啊？”陈鸣这下彻底不明白了。林教授是omega专科的权威，又曾是宁越的主治医师，司柏川找林教授他理解，可心理医生又是怎么回事？司柏川前一阵子还在研究omega心理学。

陈鸣忽然有了种不太好的猜测。正常人被司柏川这么来回磋磨，再加上二次永久标记，这若是心理都没出点儿问题，那就是强大到变态了。

“这，您不如去找汤夏汤先生。”陈鸣提议。

汤夏就是学心理的，有自己的诊所，并且和司柏川、顾烨、康禾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只是汤夏分化成了omega，其余几个人分化成了Alpha。

后来司柏川去国外留学，毕业后又去太空部队服役，和这些人的联系就变少了，听说顾烨和汤夏谈过、又分开了。汤夏离开之后，顾烨一改过去吊儿郎当的样子，开始接手家族企业。

他去年从太空部队回来，就只见到顾烨、康禾几个，汤夏是几个月前才回上京的，领着个长的和顾烨一模一样的小包子。

小包子从小缺乏Alpha父亲信息素的安抚，很没有安全感，容易心理不健康，这是汤夏领小包子回来见顾烨的原因。

汤夏想要顾烨的信息素分子DNA序列给小包子做安抚信息素，然后去父留子。顾烨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天天死皮赖脸地磨着汤夏。

呵，想得美。

顾烨那个混蛋，当初和康禾、慕子规撺掇他打赌耍宁越玩，现在忽然给自己亲儿子当爹，着实有些气人。

司柏川嘴角勾出一抹捉弄人的冷笑，他是该找汤夏谈谈，比如怎么想办法在顾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顾烨的信息素分子DNA序列。

一个渣A，还渣的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在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没那么容易。

应酬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司柏川和司柏睿才把宇航交通部几个人送走，回到别墅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一身酒气的司柏川在一楼洗了澡，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地进了二楼卧室，然而床上没有人，扑了个空，司柏川的酒一下醒了。宁越呢？！

这才发现和卧室联通的书房虚掩着门，从门缝透出些许光线。

宁越应该是在书房里忙着忙着睡着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司柏川腾地从床上跳起，就去书房。

然而，从门缝里看到的情景让他胆战心惊。

宁越没有睡，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前，呆呆地盯着手里的圆珠笔。尖锐的笔尖就在手腕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司柏川已经来不及思考宁越到底在干什么了，一个箭步过去，夺走宁越手上的笔。

“你，你回来了？”宁越吓了一跳，慌乱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司柏川，很快挤了个笑，问Alpha，“回来的这么早？”

司柏川倒吸一口冷气。早？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为了缓解尴尬，宁越装作去看手机，“哦，怎么快一点儿了。刚刚看着这个笔尖，就想到一个虫洞模型相关的问题，想着想着，就忘了时间，竟然快一点了。”

由笔尖联想到虫洞模型的问题是真，但白天被上矿学生找茬的场景、鸡蛋烂菜叶打在身上的感觉、上矿学生不堪入耳的辱骂、A大学生一脸的探究和冷漠，这些画面就好像中了病毒的电脑怎么都关不掉，一遍一遍，不断在脑海里翻转重演，一直在打扰他的思路，让他没法集中精神思考问题，不知不觉，就一点了。

司柏川沉沉地看着宁越，各种情绪交杂，疼惜，悔恨，焦躁，甚至手足无措。宁越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宁越的话是不是敷衍他，有几分真。他到底该拿宁越怎么办。

宁越皱皱眉，他不喜欢司柏川这种表情。这样的司柏川让他没法理直气壮地的怨恨，甚至是心疼。他不想心疼一个多次欺骗自己的Alpha。

宁越双手攀上司柏川的脖颈，把自己送到司柏川怀里，拱了拱司柏川的颈侧，去咬司柏川的耳朵，“司柏川，标记我，我想要你的信息素。”他想用司柏川的信息素冲掉脑海里洗不去的画面和谩骂。

“我想要永久标记。”见司柏川不为所动，宁越提出意见。他不想司柏川发现自己的异常。

浓郁诱人的草莓信息素不要钱的把人拽进草莓园里。

司柏川被omega勾的红了眼睛，一手按着omega的腰，一手扣着omega后颈的腺体，吻了上去。身体里暴躁的信息素，让他也想用另一种方式教训教训这个一点儿不省心的omega。

他只是喜欢宁越的时候，觉得宁越的独立，不依赖别人，不粘人是个优点，很省心。可当他爱上宁越的时候，又觉得宁越这种独立，不依赖人，自己想着把什么事情都处理好藏起来，不喜欢跟他说心里话的性子，着实麻烦，一点儿不省心。

“啊，疼，你轻一点儿。”司柏川将宁越放到床上，宁越倒吸一口冷气，抱住右腿膝盖。

“哪儿疼？”司柏川紧张道，就看见宁越右膝青紫一片，“怎么弄的？”

宁越睫毛动了动，想起上课突然头晕的事，“嗯，上课的时候，不小心磕到讲台桌子了。”

司柏川看着垂着头的宁越，他觉得宁越八成没说真话，大概率是上矿学生闹事的时候伤到的。

司柏川并不忍心揭宁越的伤疤，只把宁越抱进怀里，沉声道，“学校的事，我已经让陈鸣去安排了。司家以后都不会录用上矿的学生。陈鸣办事你可以放心。”

正在准备开发的3号矿星并不是司家唯一一颗矿星，也不会是最后一颗。司家点名不要哪个学校的学生，对别的综合性学校来说，可能只是伤筋动骨，对上矿，那就是掐着脖子要命的事。

一个学校，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自然就没有人会再报考。没了生源，这对一个学校意味着什么。

陈鸣看着文质彬彬，但深得钟宏的真传。

宁越咬了咬嘴唇，司柏川肯定又误会了，以为是上矿的学生伤的。

但这个误会刚刚好，他也不用再解释别的。和上矿学生的事相比，他更不想让司柏川知道自己有可能生病的事。

如果真的是病了，没法治，那他就找个机会彻底和司柏川决裂，让司柏川恨他，忘了他。他自己偷偷找个地方，悄悄死了。司柏川不适合做鳏夫，这是他对司柏川、对曾经的苏衍，最后的一点爱。

当然，这个概率很小，现代医学，只要有足够的星币，几乎没有治不了的病。

可若真的需要用那么多星币治病，那他欠司柏川的，就永远也还不清了。

“司柏川……”宁越叫道抱着自己的Alpha。

“嗯？”

“司柏川。”宁越又叫。

“怎么了？”司柏川放开宁越，看着宁越问道。

宁越突然想笑，这Alpha真笨。当初在丰城的时候，电话里听到他在河边就以为他要跳河寻短见，也不知道Alpha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估摸电视剧电影看多了，或者文科生，思维太发散了。

“你上学的时候学的是理是文？”宁越突然问。

司柏川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理，大学学的经济。”

“啊？你竟然学的是理。”宁越惊讶。

“呵。”司柏川轻笑，“怎么，宁教授瞧不起文科生？”

宁越忙摇头，“没，没有。我文科也不差，怎么会瞧不起文科生呢。”

“呵呵，宁教授全才呢。”司柏川阴阳怪气，逗宁越，“宁教授您乖乖歇着，我下楼给您拿医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