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是个办事效率极高的人,司柏川跟他要虫洞相关的研究资料,即使他完全不明白虫洞,也能第一时间把事情办得明明白白的。
这就导致,上午气势汹汹给人拔电断网的宁越,下午就被司柏川撂下一摞半米高的参考资料。
宁越一错不错地盯着司柏川,警惕地看着他把资料摆在卧室一角的小书桌上。
司柏川挑挑眉,指着桌上的资料,“这是程与辉教授近五年的研究报告和论文。”
宁越眉头微动,程与辉教授的大名但凡了解过虫洞的人都知道。虫洞界传说中的存在,编课本的有一半都是她的学生。
他在A大拿的是双学位,电气和虫洞。但虫洞还处于理论阶段,这个专业不好找工作。
“程与辉教授也是A大的,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司柏川笃定道。
宁越眼皮动了动。何止是听过名字,程与辉教授是A大虫洞学院的院长,学院里的教授基本都是程教授的学生,他有幸听过程教授几次公开课。
“我们司家前两年组建了一个虫洞研究所,请了程与辉教授来任研究所所长。”司柏川观察着宁越的表情,缓缓说道。
“不过程教授现在还在A大任职,她那边有几个学生明年才能毕业。把这几个学生带完了,程教授才会来这边的研究所。”
宁越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司柏川,司家竟然能请动这位教授。A大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高校,程教授还是虫洞学院的院长,司家竟然能把程教授从A大撬过来。
司柏川笑着耸耸肩,“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话听着不顺耳,怎么能这么说一位为科学界做出过重大贡献的老教授呢。程教授可以说是虫洞界的奠基人,没有程教授就没有现代虫洞学。宁越不悦地皱皱眉。
宁越看起来挺尊重、挺喜欢这位程教授的,这很好。司柏川心里有了底,立马改口,“研究所给了程教授极大的自主权,尤其是资金方面,不是A大能比的。科研,光有崇高的精神和一腔热血可不行。”
搞虫洞确实很烧钱,这也是虫洞一直停留在理论,迈不到实验和应用的一个原因。
从目前星舰的发展水平来看,人类几十年内,甚至百年内都未必能走出母恒星系统。而虫洞技术主要应用于星系间的远距离跃迁,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实用价值,所以没有人愿意大量投入资金。
但反过来,如果先实现了虫洞跃迁,那人类就可以通过虫洞直接跃迁到其它星系,逃出母恒星,只是这个想法太过大胆,没有人愿意尝试迈出第一步。
宁越有些被说服了。如果他是程教授,他也会选择离开A大。
“有程教授在,研究所就会有硕士点和博士点,有没有兴趣?”司柏川问。
宁越看着司柏川,这个提议诱惑力太大,如果他对虫洞不感兴趣,当初就不会修个双学位了。但家里的情况不允许他继续在学校里待下去。就如司柏川所说,科研和学术,都需要大量的星币。
但他现在手里同样没有多余的星币,而且,他不想再和司柏川有什么联系了。
虫洞的就业前景非常不好,几乎只有进高校当老师一条出路,真正的毕业即失业。如果同意了司柏川的意见,进了司家的研究所,那基本上就要在司家的研究所干一辈子,他这辈子都别想和司柏川断干净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这样一比,他更喜欢电气了,他做电气工程师,薪资和前景都很可观。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换取一个学习、一个给司家当牛做马的机会,就把自己卖给司柏川。
司柏川给出这个意见,无非就是想拿这个做筹码引他就范。
他不像司柏川那样含着金钥匙出生,家世显赫,但他也有他的骄傲,他完全可以靠着自己过上很好的生活。
不管是电气还是虫洞,都只是工作。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工作把自己的人生搅乱,那叫本末倒置。
宁越所有的心理过程都写在脸上,司柏川赶在他拒绝前抢着说,“你这半个月也别闲着,把这些资料看看,写篇报告或者心得,你自己琢磨,尽量把自己的优势展现出来,让程教授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我把程教授的邮箱给你,写完了,直接发过去。我跟她打过招呼了。”
宁越淡淡道,“不必了。”
“别拒绝的这么快,你就当看书消遣了。”
宁越冷哼,谁会闲的没事拿这种专业书消遣,嫌自己头发太多太密吗。
司柏川想摸宁越的脸,被宁越扭头躲开了,“那就当是给你找点儿事做,省的拔我网,断我电。”
宁越斜了司柏川一眼,“你让我做,我就得做?”
司柏川微微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欠揍的样子,“嗯,谁让我是你的Alpha。”
宁越一巴掌拍掉司柏川摸他脸的手,“爱谁谁去,别烦我。”
“总之,我劝过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咱俩不可能。”
司柏川也不恼,宁越愿意跟他说话那就是进步,打一下,那就是心里还有他。
司柏川被宁越那一巴掌拍的心痒,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抱怀里,“你乖一点儿,我又不会害你。若是入了程教授的眼,明年就能进研究所深造。研究所的补贴会比普通高校里高一些,足够你个人开销了。程教授年纪大了,等程教授退了,研究所就交给你,咱们开个夫妻店。”
出于愧疚也好,单纯的对宁越的喜欢也好,此时,他只想把全世界最好、最适合宁越的东西都捧到宁越面前。
“研究所所有事情都是程教授说的算,只要程教授愿意收你,什么都好办。我能帮的就是把资料给你,再把程教授的联系方式给你。至于程教授要不要你,这要看你自己的水平。”按着司柏川平时对宁越的观察,适当程度的激将法对宁越蛮好使的。
“更不用担心若是以后真的和我分手了,我会干扰你什么,我没小气到会针对自己的前任。若是我针对你,那只能说明,在我这,我们还没完。”司柏川保证道,反正他是不可能让宁越和他分手的。
司柏川说完把宁越放回床上,直接把墙角摆着资料的书桌搬到床边,又拿了床上用的小桌子安置好,摆在宁越面前,“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就在客厅。”
走到门口,又回头嘱咐,“宝贝儿,你乖一点儿,不准拔网,也不准断电。我下午的会议很重要。”
乖?司柏川怎么不乖一点儿!
他和司柏川什么关系,司柏川有什么资格让他乖一点儿!
宁越无语地朝着关上的卧室门翻了个白眼,自以为是!听不懂人话!没法沟通!
宁越咬着牙才没把桌子掀了,他舍不得桌子上的资料。资料是无辜的,那是多少人的心血,不该被糟践。
宁越有气无力地望着那堆半米多高的资料,不得不说,司柏川很会拿捏人的七寸。但凡他稍微动了一点儿贪念,都会中了司柏川的陷阱,万劫不复。
宁越躺回床上,背对着一桌子的资料,怔怔地看着窗外。上京春天来的晚,二月初还飘着小雪,纷纷扬扬的,一片白。
接下来几天,打着静养的名义,司柏川不让他上班,不让他出门,手机、电脑都收起来了,说身体虚,伤眼睛,当他生完孩子坐月子吗!
他懒得跟听不懂人话的司柏川争辩什么,爱怎样就怎样吧,过了这半个月,他看司柏川还能拿什么理由把他困在家里。他不信上京司家的继承人能闲到一个月两个月的守在他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看谁能耗得起。
宁越从有记忆以来,从没这么闲、这么无聊过,能做的只有睡觉,不过两三天,宁越就睡糊涂了,昼夜不分了。
第二天,司柏川去客厅办公的时候,宁越从客厅的书架上抽了几本电气相关的专业书带回卧室打发时间。
第三天、第四天,同样如此,两人相安无事。
直到第五天,手里的书跟封皮对不上了!
这不就是小学生把漫画书塞课本里的戏码吗。两个人年龄加一起都过半百了,还玩这种把戏。宁越气笑了。把他手机电脑收起来,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司柏川想要温水煮青蛙。
宁越无奈地摇摇头,这大少爷不知道犯哪门子的贱,喜欢给人当保姆。
一份资料而已,看就看了,又能有什么。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看资料和去研究所,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见宁越没把书扔出来,司柏川松了口气,继续埋头办公。
好不容易把宁越劝的看书了、老实了,司柏川也不敢轻易再提资料和研究所的事,生怕又触了宁越哪根神经,再闹一场。他只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按时叫宁越吃饭、睡觉。
让宁越进研究所,让宁越有一份不那么忙碌,社会地位高的工作,这是他能想到的,最适合给宁越,也是宁越最可能接受的。
相比“司夫人”这个名头,“宁教授”更适合宁越。
按照他的计划,在宁越明年进研究所之前,要和“苏衍”领证,并且生一个和“苏衍”的孩子。孩子跟宁越的姓,交给育婴保姆带,并不耽误宁越的工作。
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日后,无论宁越身在何处,都别想和他彻底断了关系。
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omega,标记都不够,让他需要用孩子绑着才能放心。
半月后,司柏川按着约定放宁越上班。
“你不用绕路过来送我,小区到这边坐地铁挺方便的。”宁越说。
“嗯。你现在还不适合挤地铁,不想我送也行,一会儿我让陈鸣送辆星车过来。星车可以自动驾驶,不用驾照,以后你自己开车上下班。”司柏川说。
“别!”宁越立马拒绝。他们老板还没开上星车呢。
“那这样,我早上送你,你晚上自己坐地铁回去,这样算不算是给你自由的时间了呢。”
被戳到心中所想的宁越点点头,算是各退一步。
“那好,中午让吴姨来给你送饭。”司柏川又道。
“不用,中午有食堂,别麻烦人。”
“宁越,标记清除手术后,恢复好的患者,第一个月就会有发情期,但你这个月却没有,证明你身体没养好。不要任性,食堂的饭菜满足不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司柏川认真道。
宁越皱皱眉,这几天司柏川总是提发情期的事,把赵主任拎回家好几次,但他觉得,如果一直没有发情期也挺好。
司柏川看宁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你是omega,长期没有发情期,身体各项机能、器官都会受影响。严重了,会提前衰老,影响寿命。”
“别乱想些有的没的,有的时候,身体真的会明白你在想什么。”司柏川劝道。
宁越默不作声,这他也知道,所以割了腺体的omega都活不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