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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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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越没想到手机里短信诈骗的人敢来小区门口堵他,和辛洪见过面,宁越有些担心和后怕,仔细地看了楼道里没有人跟上来,才小心地锁好门。

捐献腺体干细胞,平时只有在新闻或者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竟然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虽然不排除根本不存在什么生病的孙子,相依为命的爷奶孙一家三口,只是单单一场诈骗事件。这次被堵的突然,若是有下次,他就录音,报警。

即使事情是真的,捐不捐也得看他的心意。身体是他自己的,没道理为了一个陌生人,被人道德绑架,就得损害自己的健康。他才二十六岁,以后的路还很长。腺体干细胞也并非什么无关紧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

他很厌烦辛洪这种窥探别人隐私的行为。即使辛洪说的是真的,他对辛瑜有那么一点儿同情,也已经被辛洪这种行为刺激到逆反。

而且,辛洪把自己一家描述的那么凄惨不幸,普通的家庭条件,这种人家,又是通过哪种渠道,从哪儿得到他的血样。

他近几年没生过什么大病,只有在公司每年例行体检的时候抽过血,都是正规的大医院,而医院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患者的隐私。

什么样的人,能越过医院,拿到他的血样?

宁越顿时头皮发麻,四肢生寒。

他这种独居的外地人,真的算是很好的作案对象了。

宁越连夜报了案,去小区附近警局录了口供。

只是依旧不放心,能越过医院,那警局就有用吗?

要不要辞职,换个城市?

可若真的只是诈骗,警局就能解决呢?真的要放弃上京的一切,换个城市吗。

至少这段时间,他是警局的重点监控对象,算是安全的,不至于突然消失或者失踪。

宁越惴惴不安地等着调查消息,两日后,再次被叫到警局,警方核实了辛洪的身份,辛洪所说确实属实。

宁越的血样是被医院工作人员泄露出去的,那人靠着售卖患者个人信息,敛钱多年。相关人员,已经立案处理了。

辛洪早年家境不错,但儿子不学无术,迷恋上太空探险,常年游荡在小行星带不回家,儿媳忍无可忍,离婚,之后儿媳另嫁,儿子另娶,唯一的孙子便由老夫妻两个抚养。

孙子辛瑜分化的时候被班级同学霸凌,分化出了问题,这些年一直辗转各个医院,老两口为了给孙子治病,操碎了心。

那值班的警员抬头看了眼宁越,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便开始感叹辛洪老两口的不容易,辛瑜又是多么可怜,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只能躺在病床上,看同龄人上学、嬉闹。辛瑜的病情已经相当严重,若不尽快做移植,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慷他人之慨。

宁越心里冷笑,不耐烦地扫了眼桌上的资料,起身告辞。

明明他才是被泄露信息、被骚扰的受害者,转眼间,好像他成了加害者,是他让辛瑜活不成?是他害辛瑜得的病?

好像他不给辛瑜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捐腺体干细胞,他就成了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恶人。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被动的接受,凭什么别人想要他的腺体干细胞他就得给?

他不缺钱,不欠人情道理,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去救一个陌生人,他不是圣母,也不想做圣人。利己也好,自私也好,泛滥的同情心,在自己的身体健康面前,一文不值。

几天之后,如期而至的发情期,宁越去了离家相对较远,收费较高的市三院。

他们公司职工体检是在市一院做的,他是再不想踏进市一院一步。

市三院,omega专科是独立的院区。早几年,明实医院的omega专科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市三院的omega专科名声更胜。而且是当天挂号排队,并不像明实医院那样采用预约制。

明实医院高高凌驾在患者之上的态度,就像司柏川这个人一样,惹人厌烦。

三天的发情期,即使有医疗辅助,100%的契合度,没有Alpha的陪伴,也让宁越生不如死。

宁越顺便跟主治医生咨询了标记清除手术的相关事宜,打算下个月,年末放假的时候,提前请一个星期的假,把标记清除手术做了,再回家过年。

期间,宁越换了手机号码,换了个条件更好、管理更严格的小区,重新租了房子。报警之后,辛洪倒没再发消息或者打电话骚扰他,更没有堵他。

他一个人,利用晚上下班后的时间和周末,陆陆续续地搬了家,便到了十二月中旬。

宁越请了假,提前两天住进医院,做术前准备。

标记清除手术根据AO契合度不同,标记的稳定性,由易到难,分为五个等级。

五级最简,契合度50%以下,手术时长一般两小时以内,术后需住院五天左右,费用在两到三万。一级最难,契合度90%以上,视具体情况,手术时长一般六个小时以上,至少住院十二天,费用在九万往上。

契合度越高,标记稳定性成指数形式增长,宁越这种情况,100%的契合度,相当罕见。契合度越高的AO,标记后感情越好,很难走到离婚的地步,更不会闹到需要做标记清除手术。

90%的手术都没有几例,100%更是头次遇见,没有先例,理论上,手术时长在十二小时以上,具体费用要根据所用药剂数量确定,但不会超过二十万。

宁越松了口气,这些年攒的加上555所赔的三十万,他手里有五十多万,做手术的费用是够了。

宁越去窗口预交了十万,在护士站拿了护工的花名册,术后,他需要一个人在身边照顾起居。

护工里没有男性omega,他只能选个妈妈年纪的beta女性或者omega女性,至少不会太尴尬。

宁越正挑着护工,手机上来了电话,是养母的。

他心头一热,眼眶瞬间酸热。

作为儿子,成年之后与母亲并不如儿时那般亲热,但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看着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足够让他心潮翻涌。

他在医院,明天就要做手术,妈妈就给他打电话。母子连心,可惜他不是妈妈生的,又分化成了omega,自己接受不了,也让妈妈失望。如今还活成现在这幅模样,被Alpha当着阿猫阿狗的耍,未婚被人标记,不得不做标记清除手术。

宁越吸了吸鼻子,调整好呼吸,才接起电话,“妈。”

“越越,现在忙吗?会不会打扰你上班。”宁馨为人师表,做了几十年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即使是陌生人,通过她的语调也能勾勒出一幅和蔼温厚,知性、沉稳优雅的中年女性教师形象。

宁越扫了眼只有他一个人的单人病房,还好没有什么嘈杂声,不会让妈妈误会。

宁越摇摇头,“没,工作没那么忙,正好空闲。妈,最近身体好吗,工作忙不忙,家里都怎么样了。”

“妈妈很好,家里也都好……”话到一半,宁馨顿了顿,吸了口气,好像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宁越发觉异常,立时坐直了身子,焦急问,“妈,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然,也不会在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

沉默片刻,宁馨终究是没忍住,崩溃道,“越越啊,妈妈,妈妈实在是扛不动了。”

“你爸爸,上个月帮人开出租车,撞了人。”

“爸爸呢,爸爸没事吧?”宁越急道,“当时怎么不跟我说?”

“越越,你别急,你爸爸没事,就是擦破了点儿皮和轻微脑震荡,已经出院了。”宁馨安慰道。

宁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爸爸没事就好。”

“是啊,人没事就好。可对方……”

“车保险有问题?还是对方不依不挠?”宁越问。他爸爸以前是学校的物理老师,以身作则,无任何不良嗜好,为人板板正正,不喝酒不抽烟,不可能酒驾,更不可能不遵守交通规则。出了交通事故,多半是对方的问题。

“你爸爸帮同事代班,开的同事车,那车保险过期了,保险公司不管。他那同事,平时看着挺老实,这时却跑了。”

“那他家人呢?”宁越问。

“他老婆早跟人跑了,孩子也不是自己的,被老婆带走了。几年前,他母亲生病,家里的房子也卖了,去年母亲也去世了。就剩他一个人,这一走,什么都没有了。”

“被撞的伤者也奇怪。对方是个九十多岁的大爷,骑电动车过马路,没看车,没戴头盔,横冲直撞,还好你爸爸反应快,撞上的时候车速不快,伤势不重,及时送了医,大爷刚出急救室的时候,头脑还挺清醒。我去看了几次,状况都不错。”

“家属也很讲道理,谁也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但幸好人都没事,两家人坐在一起有商有量的谈了赔偿的事情。当时说好的三十五万,我钱都给了。”

“可半个月前,这家人突然反悔。说老爷子不好了,脑子不清醒了,人都不认了,饭也不会吃了,生活不能自理,半个植物人,要咱们家给他赔偿护理费,不算之前的三十五万,张口就要两百万。咱们家哪来这么多的钱啊。”

“再说,他这事也不合理啊。我又去医院看了几次老爷子,我仔细瞅着老爷子的反应,总觉得不像这家人说的那样,偶尔一两次,那老爷子明显是认人的,脑子也是清楚的。怎么看都像这家人故意在演老爷子不认人。后来,这家人便不让我进病房了。”

“去做鉴定,拍的片子什么问题都没有,但老爷子家属咬定老爷子不认识人,不能自理了,医生就说大脑过于精密,他们也没法解释,只能看老爷子的反应。这事就被这么定下了。”

“后来,我去交警那边。那交警又改口,说之前的案情有误,是你爸爸车速过快,没有礼让行人,才撞了老爷子。原本咱们三,他们七的责任,现在交警翻脸不认,说咱们是七,他们是三。”

“我稍微争辩几句,要掉监控,他就说我不讲理,不懂交规,什么都不懂。再争辩,那交警也不装了,就仰着脖子说,他是老爷子家哪哪个亲戚的小姨夫。再不服,再和他吵,就是咱们全责。”

“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我都不知道‘吵’字怎么写了。”

“他们那边催着结案,签字,赔钱,我哪能不明不白的同意,一直拖着。昨天,十几个人,乌泱泱地来咱们家,把你爸带走了。说再不同意赔钱,就给你爸留个案底,管三代,你和你弟弟,还有你们的孩子,以后的前程全受影响。”

“我这边,他们去学校闹,在学校门口拉着条幅……”

宁馨哭诉道,“我做了这么多年老师,问心无愧。可这人心,怎么能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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