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熟悉的面孔上的神情。
但终于没有伸出手,审神者只是安慰地说:“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这成了受伤后的审神者重复了最多次的一句话。
这是她自己的伤,她自己选择的道路。所以没关系的——不是任何人的错。
因为舌头尝不出味道,吃东西也变成了煎熬,有时甚至喝水都费劲,因为液体的触感在舌尖变得陌生而异常。
“大将,感觉怎么样?”药研为审神者准备了药。
“没有味道。”审神者故意多此一举地描述道,然后冲他一笑,“失去味觉也有好处,药研的药一直都很苦。”
不知为何,药研却出其不意地俯近了身子。
审神者被突如其来的一触吓了一跳。连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药研的一只手已经牢牢地扣在她左手的臂弯处抓紧了。
“药研?”
刀剑没有回答,但拇指上的力道不由分说地抵在肘窝里的一处,隔着一层布,在肱动脉搏动的地方——缓慢地,来回地,令人有些不安地摩弄。
审神者忽然因为那个动作所提示的含义而僵疑不动了。药研的眼睛微微眯起。
“大将醒来前,身上的伤都是我在换药的。”药研压低了声音说。
正因如此,才会在左臂的内侧,这个总是藏在衣服里的秘不示人之处,见到了皮肤上的四五道平行的疤。新旧不一,但辙痕似的规整,呈现出冰冷的几何形。
“那里……”
“那种边缘匀齐,走向笔直的伤口,”药研慢条斯理地打断了主人,“只有在毫无挣扎的情况下缓慢割开才会形成。大将,你是右撇子吧?”
看不见的面孔来到近处,无可回避的距离再次缩短。见她神情退却着一言不发,那声音带着问题再一次逼近。
“大将,你曾经伤害过自己吗。”
“……那是……有一次不小心……”审神者咽了咽口水,借口还没编得圆满就放弃了。大概她也明白这种蹩脚的借口无法让人相信,所以干脆归于沉默。
药研皱眉看着主人。
“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打算永远不让我们知道吗?”
审神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是她深藏已久的,极痛极弱之处。
那里藏着一个千疮百孔,丑陋不堪,濒临死去的人。
时至今日,仍然无法示人。
“……我现在没法说这个。”审神者低声说道。只是说出这么一句,就疲惫到了极点似的,神色看起来已经非常辛苦。
药研的手忽而松开了,语气变得缓和,“抱歉啊,大将……我不该追问的。”
“没关系,”审神者知道药研并不是故意想要逼问自己,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用怕哦,药研。”
药研蓦地被这话小小一惊。难道主人看得见他的表情?不……即便看不见,也还是一下子猜中了他的顾虑。
“因为,我现在有了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审神者对他说。
这一句话中似有多重层层叠叠的含义。药研看着主人的目光里仍有拂之不去的担心。
因为——活下去的理由是一个危险的东西。
如果有一样东西,人甘愿为它而活。那么,也必甘愿为它而死。
大将,你找到了一样你愿意以死赴之的东西吗?
他很想这么问,但还是勉强自己在声音中流露出笑意。
“是吗,那么……等到能说的时候,能好好告诉我吗?”
审神者嗯了一声。
等到能说的时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