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相信我，是……什么意思？”轮到陈沙白不会说话了，“你了解我多少，就说只相信我？”
林雁月此刻有点像一个倔强的愣头青，她说不出理由，就只是坚持道：“我相信你。”
沈灵盈在旁边蔫坏地插嘴：“是相信他，还是喜欢他呀？”
陈沙白朝沈灵盈飞了个眼刀，意思是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林雁月却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脸都憋红了，只声如蚊呐地憋出一个字：“我……”
陈沙白终于开始感觉不对：“你不会真的……”
林雁月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陈沙白整个人傻在原地。
不是，他干了啥事，就让林雁月喜欢上了？
林雁月垂着眼不敢看陈沙白，陈沙白搜肠刮肚，愣是想不到合适的语句来回应。
竟然是步长洲先他开口，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不好意思，我喜欢男的。”步长洲面无表情地拒绝。
林雁月猛然抬头，瞪大了圆圆的双眼。
步长洲面露不虞：“没听懂吗？我喜欢男的。”
陈沙白心说你给我起开，对人家小姑娘这么凶干嘛。
但步长洲牢牢占着控制权，陈沙白只能看他表演。
沈灵盈自知失言，尬笑着打哈哈：“这个……原来如此，真是广大男同胞的福音……”
“我有男朋友了。”步长洲冷漠地打断沈灵盈。
沈灵盈也瞪大了眼睛。
陈沙白在心里瞪大了眼睛。
我请问呢？？？我什么时候同意当你男朋友了，就说我有男朋友？你礼貌吗，啊？？？
你有本事玩口嗨，你有本事追我啊？
追又不追，搁这占着茅坑不拉屎呢？
沈灵盈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哦，原来如……还真、真是神秘呢，祝你们幸福……”
一旁的林雁月更是不敢出声，脸都快白了。
见到此情此景，步长洲似乎足够满意，把控制权还了回来。
一直在尝试活动的陈沙白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长出一口气，赶紧找回自己的声音：“林雁月，你这样我是不会认可的。
“你不能永远只盲从于某一个人，无论是‘细雨’还是我。我要求你用你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这个世界，用你自己的大脑去思考，去形成属于你自己的信念。”
陈沙白注视着林雁月：“明白了吗？”
林雁月艰难道：“我……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就自己慢慢想，直到想明白为止。”
说完这话，陈沙白觉得他现在简直像个严苛的老师了。
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更好地处理这种事情。
“……我知道了。”林雁月小声应下。
“好了，干你自己该干的去吧。”陈沙白也不想让她太为难，赶紧结束了这场对话。
林雁月立马把头埋到了电脑后。
这几天林雁月在帮外勤队处理杂事，队里给她也配了一台电脑。
事情算是这么揭过了。
陈沙白心有戚戚焉，在手机上给步长洲打字：“你礼貌吗？”
“我已经足够矜持了。”步长洲回。
陈沙白几乎能看到步长洲倨傲的表情。
“我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陈沙白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能忍，努力地戳着屏幕放狠话，“不要仗着我们俩几年感情，就把我当成你的东西！我是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的！”
步长洲轻松写意地回道：“你是在调戏我吗？还蛮可爱的。”
“……”陈沙白突然没了脾气。
很好，他们俩之间除了互呛大概已经没有别的交流方式了。
偏偏陈沙白一时间想不到什么有力的反击之词，只能忿忿地装作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沈灵盈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试探着问：“陈哥，你男朋友是天赋者吗？怎么都不介绍给我们认识呀？”
“我没男朋友！”陈沙白没好气地说，“刚才是我那个人格出来了，鬼知道他为什么认定自己有个男朋友！”
沈灵盈微张着嘴，一瞬间好像脑补了许多精彩的故事。
“说不定他真的交了一个，只是你不知道呢？”沈灵盈开始发挥想象力，“你要不跟你那个人格问问清楚？他刚才很不爽的样子，会不会他是水……”
“水什么？”陈沙白不解。
“没没没什么。”沈灵盈连连摆手，庆幸自己这张死嘴没把“仙”字说出来。
又过了几天，谢天健终于通知陈沙白，可以出发去捞步长洲的尸体了。
正好现在搭上了练雨红的人脉，陈沙白跟练雨红一说，她便爽快地帮忙安排好车和夹缝，让他们悄悄进了炼狱侧面。
这一次一行三人，陈沙白、谢天健，还有谢天健怕人手不够，带上的一个助手关越。
关越是四级精神操控天赋者，其他非精神类天赋者在洞窟里顶不了多久，来也是白来。
关越年纪不大，二十多的样子。
他此前并没有参与到有关步长洲的实验中，不过他看起来很乖巧，谢天健不说，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关越开车，陈沙白坐在中间排指挥，谢天健照例在后座看资料。
光类天赋的便利性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陈沙白几乎不用下车，捏着镜子到处转就能击退大部分炼狱生物的攻击，而车上另外两位只会被盛大的白光蒙蔽一会儿双眼而已。
算上碰到白姝她们那次，陈沙白前前后后已经来洞窟三趟半了，对路线越发熟悉，三人又一次顺利到达了洞口。
三人利落地下车，关越原本显得有点紧张，但看到另外两人都轻松得像来旅游一样，渐渐也放松了下来。
陈沙白自觉心里的期待劲儿和小学生春游比确实不遑多让，抱着谢天健给他的宽大潜水服饶有兴致地观赏：“这和普通的潜水服有区别吗？”
“没区别，只不过步长洲不是要保证安全吗？我对这个材质做了全方位测试，确认炼狱生物是很难侵蚀动的。当然只要让步长洲开着他天赋，本来也不会有问题。”
谢天健利落地搬出准备好的绳索、潜水装备和用来装尸体的箱子，顺便伸过头指点：“这个是充气阀，这是放气阀，我给你发的视频你都看了吗？”
谢天健事先给陈沙白发了一堆潜水教程，陈沙白自然不敢怠慢：“看了。”
“不用紧张，炼狱生物和水完全是两种东西，下到下面没有那么大压力，按理说是没什么危险的。”谢天健清点完东西，招呼道：“走，进洞。”
三个人再一次站到了充满红光的洞室里。
谢天健和关越帮陈沙白穿戴上全套潜水装备，系上绳子，固定好绳索另一端。
“可以下了。”谢天健说。
陈沙白比了个“ok”的手势，双脚离开地面，谢天健和关越拉住绳子，把他缓慢往下放。
陈沙白触碰到了涌动的黏液，整个人缓慢没入其中。
接下来就轮到步长洲控制身体了。
在炼狱生物包围中下沉很简单，越是大幅度挣扎，人就越是往下沉。
步长洲努力控制方向，往下不断潜去。
步长洲意识融入炼狱生物时，能“看到”整个潭里的景象；但作为人时，目之所及仅有一片漆黑。
在漆黑之中有暗红的光芒微微闪烁，步长洲知道那就是自己曾经看到的红色“心脏”。
他的身体就静静卧在“心脏”下方。
陈沙白旁观着步长洲的动作。
当步长洲绕过“心脏”时，他也看见了——模糊的视线里有一大片红色，在有规律地闪烁，不，是那颗“心脏”在不断搏动。
陈沙白不禁思索起来，这就是炼狱生物的源头吗？
如果能把这里给毁掉，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有炼狱生物了？
不过以他们天赋者的实力，想要把这潭漆黑的黏液显著消耗一点都不容易吧，要完全摧毁人家的老家，恐怕是天方夜谭。
终于，陈沙白的手触到了底面。
步长洲在潭底不断摸索，许久之后，触到了什么异物。
他仔细感觉，意识到那是一只手。
顺着手臂摸去，一具人体的形状缓缓出现。
找到了！
步长洲取下带在身上的一截绳索，将那具躯体固定住，拉了拉身后的绳子示意可以上浮。
谢天健和关越立马用力，把他们从潭底拔了出来。
浮出水面的刹那，陈沙白看向被自己紧紧抓住的冰凉躯体。
魂牵梦绕了三年的容颜此刻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无一丝生气。
所幸皮囊仍旧完好，并没有太多被侵蚀的痕迹。
陈沙白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谢天健和关越把陈沙白拉上岸，脱掉潜水服，把步长洲的身体放进箱子，然后就地取材，提了一桶炼狱生物上来灌满箱子，当保鲜措施。
用完还能拿回实验室做实验，十分方便。
返程路上，陈沙白总有种不真实感。
他有时莫名地怀疑，自己真的正在复活步长洲吗？
而不是正扶着那人的灵柩，走在与他诀别的路上？
然后他就对着手机戳戳戳：“步长洲。”
“干嘛？”
“没什么。”
步长洲打了个问号：“？”
陈沙白嘿嘿一笑，继续发：“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