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铃被摁响，清脆的铃声传遍全屋。
正在打瞌睡的李胜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李胜蹲在客厅，给自己打气，摸了摸手臂的肌肉线条，才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
然后，他靠近门，试探性问道：“谁啊？”
来者没有应答。
李胜想打卡猫眼的盖子看一眼，却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恐怖片，害怕在他查看的时候突然从猫眼里捅出什么，又放弃了。
他又问了一次，“是谁？”
咚咚咚——
来人仍旧没有应答，放弃了按铃，转而开始敲门。
李胜咽了咽口水，他之前都是靠着临时队友才能通关，独自实战经验为零。
要他独自一人面对怪异，着实有些刺激。
要不然去找应哲熙？
李胜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之前的队友都是看起来就很令人安心的大佬，而应哲熙似乎还不如他，是个比自己还需要照顾的人。
突然，李胜灵机一动。
这是高档小区，还是在现实世界他打一辈子工都住不上的高档小区，门口肯定有监控啊！
李胜不承认是自己不聪明，只是他来游戏之前没有钱，不太熟悉有钱人家的布局。
一块屏幕就装在玄关处，李胜笨拙地点了几下，调出门口的监控。
下一秒，他倒吸一口冷气。
在监控里，门口空无一人，但连续不断的敲门声依旧在李胜耳边响起。
这来者大概率是非人了。
李胜打定主意不开门，走回客厅，紧张地盯着那扇门。
来着还不停尝试使用智能门锁，门锁每隔一小段时间就被触发，发出“验证失败”的机械音。
*
在李胜为门口的“人”紧张焦虑之时，应哲熙正在那间临时作为灵堂的空屋子里上香。
应哲熙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把线香，从中抽取三根捏在手心。
那盒火柴里满满当当的，像是新拆出来没用过几次。
火柴头划过盒子边缘，噌的一声，一株火苗颤颤巍巍地诞生了。
微弱的火光打在青年脸上，衬得脸颊愈发精致美丽，他将线香的头凑过去。
细细的白烟缓缓上升，很快就消弭在了半空中，余下淡淡的烟火味。
应哲熙拿着香，对着自己的死鬼丈夫拜上三拜，再将其插进香炉。
他没有感受到来自遗像的视线。
看来顾席凝不在这里，应哲熙有些遗憾。
在两个小时以前，那股无处不在的疯狂窥视感突然消失，应哲熙甚至有些不太习惯。
想必这位死鬼丈夫还是受到了游戏不小的限制，暂时不能露面。
那两侧的白色蜡烛也已经燃尽，蜡油已然干涸在桌面，应哲熙重新拿了两根蜡烛点上。
窗户被已经应哲熙推开了，留出便于通风的大小，防止这间屋子里的空气过于浑浊。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但相比昨日已经小了不少，细碎的雨丝落在窗棂上，打湿屋子内侧的白墙。
应哲熙拿着死亡证明翻来覆去地查看，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线索。
“六月三号……”应哲熙喃喃自语，脑中灵光一闪。
【系统，你还记得今天下午那只能打开的手机里显示的是几号吗？】
傻傻的系统的当然没特意去记过时间，但是它有画面存储在库里，很快就翻出那段时间的记录。
【宿主，今天是六月十号！】
今天是顾席凝的头七！
直到现在，应哲熙才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约传来门铃声。
这间屋子很莫名的隔音效果不错。
应哲熙把死亡证明一扔，匆匆拉开门走出去。
李胜正猫在沙发后面，手里拿着还滴着水的拖把，一脸谨慎地看着入户处的门。
门铃再次被按响，伴随着不曾停歇的敲门声，甚至还混杂着智能门锁的“验证失败”的机械音，一时间好不热闹。
“兄弟你出来了！”李胜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他已经把自己要保护对方的想法抛之脑后。
而且这位兄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实际上给他的感觉很强，直觉系的李胜这么想着。
“你不开门吗？”应哲熙低头看了眼像个蘑菇一样蹲着的李胜。
“外面的不是人啊，监控都捕捉不到对方的样子。”李胜想起那诡异的监控画面，抖上一抖。
应哲熙：……
莫名觉得这家伙和系统会很有共同语言。
“可是，不开门的话，我们就过不了剧情。”应哲熙眨眼，满脸纯良无辜。
李胜语气发飘，“兄弟，你知道外面是谁？”
“知道。”应哲熙点点头，“今天是你爹的头七。”
“我爹哪来的头七？”李胜嘴快道，随后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直了，“不是，你说，外面的人是你老公？！”
一个大叔脸的大汉飙上高音，显得有些聒噪。
“……”
应哲熙只觉得语言真是门艺术。
于是，青年耐心地给五岁大汉讲解着：“今天是顾席凝，也就是这家男主人的头七。你还记得头七的传说吗？”
李胜的喉结上下滑动，回想道：“我记得我奶奶跟我说过什么是头七，亡者将会回家，与家人们进行最后的道别……”
应哲熙点头，补充道：“但是副本里的头七大概率就不只是个传说了，会不会和现实世界里的传说有所不同也不得而知。”
“但是作为玩家，我们不能一直逃避不过剧情。”
应哲熙没有说的是，他现在格外好奇顾席凝的状态。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李胜捏紧手中的拖把，“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倒也不至于。”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智能门锁传出和先前不一样的声音：
“验证成功，欢迎回家！”
小小的液晶屏幕上出现一个笑脸。
男人拎着公文包进屋，正好就对上了妻女二人的视线，难以置信道：“我刚刚敲了这么久的门，你们就坐在客厅里，谁都不来开？！”
李胜像是被冻住了，他甚至不敢从沙发后面站起来。
应哲熙则温婉地笑笑，抱歉道：“对不起，刚刚女儿闹别扭了，我正在训他。”
顾席凝这才注意到李胜手里拿的拖把，又看了眼湿哒哒的地板，点点头表示知晓，转身进了厨房。
“他他他他他……”李胜指着厨房的方向，恐惧到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个男人脸色青白，甚至还挂着两行血泪，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的样子啊！
应哲熙把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小声，用气音提醒道：“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死了。”
“怎么会？”李胜大惊，顺着应哲熙的思路走下去。
好像也是，要是顾新宁知道自己已经去世，那他也不会一直敲门和按铃，可以直接穿门进来。
那一次次在智能门锁上的验证失败，则是因为这人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智能门锁识别不了。
最后一次识别成功，或许是因为男人换了几个动作，才勉勉强强识别成功。
“那我们怎么办？”李胜也用气音回应。
“先不要让他发现这件事。”
*
这时，在厨房的顾席凝惆怅地给自己准备着晚饭。
他今天白天上班的时候，朋友拿着手机里一张照片给他看，里面正是自己妻子和另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吃饭的亲密模样，他们之间的社交距离已经远远小于正常社交距离了。
但顾席凝本能地不愿去相信，他对妻子一向很好，妻子看起来也很喜欢他，怎么会出轨？
可最近妻子的表现不得不让他警惕。
之前只是莫名的冷脸，今天甚至故意不给他开门，连带着女儿都不给他好脸色。
桌上的饭菜已经清理掉了，以前起码在他加班回来晚了的时候，能蹭点妻女的冷菜冷饭，今天是倒掉也不给他留。
或许他应该做些什么讨回妻子的欢心？
一边搅拌着碗里的鸡蛋液，顾席凝一边想着对策。
他真的不愿意离开应哲熙，除非他死。
他是多么的爱他。
顾席凝在副本的规则下，忽略了那些不对劲。
他对妻子的爱，好像是从进门看到应哲熙的那一眼开始，才迸发出来的。
顾席凝原本在回来的路上设想过很多解决方法，有大吵一架的，有和平离婚的，他甚至连起诉要去哪个律师所找律师都想好了……
等看到应哲熙的那一刻，顾席凝全然忘记了之前想的办法，心里只剩下了青年。
或许一顿好吃的饭菜，就能是一个重新开始的理由？
想到这里，顾席凝的动作越发利索。
应哲熙从门后探了个脑袋出来，问道：“你在烧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青年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和他搭话。
顾席凝有些伤感，但没表现出来，只是温和道：“你先回去，等我做好就端出来给你吃。”
青年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我也来帮你吧。”
刚刚李胜提出，厨房里有很多反光的东西，要是顾席凝看到自己的脸，那大概率能意识到不对劲。
应哲熙紧张地同手同脚走了进去，细看之下，还有些许颤抖。
身为警察的顾席凝自然是看得出这些，有些悲伤。
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他和妻子的感情确实是出了很大问题，也不知是误会了什么，应哲熙竟怕他怕成这样。
顾席凝拿起菜刀，准备切些菜，就被青年扑到身上，夺下菜刀。
“你等等，我来！”争抢的动作太仓促突然，应哲熙也装作惊慌笨拙的模样，故意“险些”被刀刃伤到。
顾席凝心中一个激灵，将刀刃迅速转向，才勉强没伤到青年。
顾席凝的浓眉皱起，他有些愤怒地抱着应哲熙，训斥道：“就算你想要拿菜刀，也不能这样扑过来，太危险了！”
刀身光滑亮丽，能够轻而易举地映出周围的景色，现在随着顾席凝的动作，那镜子般的一面朝向上下两侧，才没照出顾席凝的模样。
应哲熙装模作样悄悄地松了口气，故意落在对方眼里。
妻子果然还是有事情瞒着他，顾席凝满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