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着完全大变样的屋子,跟记忆里空旷的屋子完全是两个模样。眼里带着惊叹,林恩恩咂舌:“你们怎么突然想着要改造屋子了?现在这屋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时满的风格。”
时满在厨房忙着切火腿。他将一整只火腿放到台上用到刀子沿着边缘切下薄薄的几片。正思索着这火腿今晚要怎么整才好,就听到林恩恩贬低他的话语。从厨房抬起头,一脸无奈:“我什么风格?如果不是太忙我也能把家里装修成这样好吧。”
林恩恩上挑着眉,意味深长地拉长语气:“是吗?我怎么记得你家里的房间和你原本这间屋子里的风格一模一样呢?”
都是只有必备的家具,其他什么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堆积杂物的空房间。
时满无话可说。
杜施宁没有将时满的房子进行彻头彻尾的大改造,只是将原本的监狱风改造成了比较温馨的法式奶油风。客厅的茶几铺了一张纯白的桌布,沙发上也多了三个可爱的抱枕。原本空荡荡的家里不知不觉多出了很多不曾见过的家具,随处可见改造人的良苦用心。
林恩恩感受着手下细腻的触感,嘴角微微上扬,眼里不经流露出些许欣慰。“也算是有个人样了。”
杜施宁狐疑地看向林恩恩,“他之前没个人样吗?”
“喂喂喂,什么话啊这。”当事人时满表示无语,用急切的三个喂表现自己的不满。
林恩恩苦恼得拧起眉心,单手托腮:“小的时候还挺张扬呢,一天天在院里就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
听着她的形容杜施宁好像隐约能想象出那样的场景。
余光悄悄向时满那边瞥去,时满正弯身专注地摆盘。额前的几缕鬓发垂落,锐利的目光死死落在有些颤抖的手。
握住勺子的手往上一滑,酱汁在盘子上留下一道利索的痕迹。他顿时吐出一口气,抬手将额前的头发捋到后面,扬起唇角自信一笑。
唇角无意识跟着上扬,柔和的眉眼间含着些许温柔。
林恩恩一直在观察着杜施宁的表情,她继续说:“后面当了消防员后人倒是沉稳了很多,就是每次都有点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林恩恩,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时满不悦地抬起眸,语气里含着明显的警告之意。
杜施宁之前还因为这件事和时满闹过一次矛盾,没想到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想。
心里好像获得了一种认同感,她感同身受地点头:“我懂。”
“你懂个屁。”时满把火腿放到茶几上,抬手对着杜施宁的额头来了个脑壳蹦儿。
力道不算重,却足以让杜施宁白嫩的肌肤上迅速红起一片。
杜施宁捂着额头,泪水顿时涌上眼眶。她咬着唇,用泪眼汪汪的眼神无声痛斥着时满。
时满挪开视线假装没看见。他对林恩恩下逐客令:“东西也送完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还早吧?”林恩恩看了下时间。
“不早了,等你回去做完饭再准备一下工作内容也差不多该开始工作了。”
林恩恩预估了下时间,倒也没那么赶。视线落在一旁的两人身上,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扬。
她起身:“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时满送她回到隔壁,林恩恩在离屋前深深看了眼杜施宁。
“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她小声询问。
时满没有应声。
“挺可爱的。但你配不上人家。”
时满垂着眸,黝黑的双眸之下尽是一片汹涌澎湃。他有些烦躁地开口:“用不着你提醒。”
回到屋的时候杜施宁正在厨房里炒着菜。
她身上系着他常用的那条围裙,宽大的码数穿在她身上显得松垮垮的不成体统。
杜施宁随手扎了个丸子头,鬓角边有几缕头发顺势垂落在脸颊两侧。头顶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形成一圈温柔的光辉。
她的动作利索,一股诱人的香气逐渐在空气中弥漫。
瞧见时满回来,顺势侧身把位置还给他。
心中的烦躁霎时烟消云散,时满气笑出声:“你倒是机灵。”
“谢谢夸奖。”
杜施宁回到客厅吃着火腿片,专注的看着电视里的花滑表演,双腿一下一下地晃动着。
就连吃饭时注意力也还是在电视上。
听见电视里激动的喊出她的名字,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时满的目光不由朝电视看去。
电视里,杜施宁穿着一身蓝色的考斯藤,头发全部梳起盘起来。她绷着一张小脸摆好姿势,等待音乐的响起。
这是杜施宁在回到国内后比赛的视频,那会儿的她脸上还带着少许婴儿肥,肉嘟嘟的脸颊很是稚嫩。
随着音乐的响起,她在冰场上翩翩起舞。
电视里不断传来解说员平静的解说,时满听不懂。视线紧紧跟随着那道翩跹的蓝色身影,随着高潮的到来,他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
难以呼吸。
杜施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片段她在还是运动员的时候就反复观摩过很多次。每次比完赛教练都会抓着视频里这些细微的地方放大让她们复盘练习。
随着音乐的结束,掌声响了很久不曾停下。
杜施宁向着出口滑去,扑进沈初棠的怀里。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紧接着沈初棠也上场了。
沈初棠和杜施宁完全是风格迥异的两种表演风格,如果说杜施宁是艺术感染力更优异的话沈初棠则是在技术上更胜一筹。
随着解说员道出最后的优胜者,节目彻底结束。
凝望着电视上沈初棠的笑脸,杜施宁的嘴角也一同上扬。
想起之前杜言峰说的选拔赛,时满问道:“你有打算回赛场上吗?”
“回去我也滑不了。”杜施宁淡淡的说着,似乎完全没有回去的想法。
“但你的教练不是一直在劝你吗?她应该很希望你回去吧。”
时满想起训练场那次与毛雨婷的对视,不由有些心虚。
“劝我我就要回去吗?”杜施宁扭过头对上时满的眼睛,眼里带着认真。“你作为消防员你也应该很清楚,训练这种东西一旦落下了想要追赶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了。不管是我的体能和力量。又或者是滑行和跳跃,早就不是当初的水平了。”
“选拔赛是积分制的,如果我真的要重回赛场到时候我就要从俱乐部里参加选拔,也要到处跑去各地参加比赛。认真算下来没什么时间可以给我训练的了。”
“退一步说就算我的水平没有下降,我的自尊也不容许我接受自己带着这种半吊子的表演到赛场上。”
严肃认真的眼神让时满到嘴边的话语一时间卡住。想到刚才电视里看到的那场绝美的表演,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
他快速地眨着眼,轻声道:“我喜欢你的表演。”
杜施宁怀疑的打量着他,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你对这方面又不了解,谈何喜欢?”
“不了解就不能喜欢吗?”时满反问,“感觉是无法用言语具体描绘的一种抽象东西,我喜欢你的表演更是发自内心的本能。”
真挚坦然的话语让杜施宁一瞬间恍惚了。内心猛然一紧,她狼狈地移开视线。
“油嘴滑舌。”
“你这话相当于否认了全世界所有一见钟情的人。”
“这个和那个是两码事。”
“我认为是一码事。”
“难道你要说你那出自本能喜欢我的表演同样也是发自内心的对我一见钟情?”
“……”
时间还在悄然流逝,在一片寂静当中两人的呼吸彼此交汇。
视线相互交错,两人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没有逻辑的对话让杜施宁心中的躁动达到巅峰。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客厅里还在不断传来电视的声音,杜施宁和时满凝望彼此,试图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什么。
许久,时满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率先败下阵来。他声音沙哑,“不喜欢就不会答应杜教授照顾你了。”
呼吸骤然一顿,睫羽轻颤着。对上时满那双夹杂着除隐忍外还有其他她看不懂的情愫的双眸,杜施宁垂下眸,“我不觉得你喜欢我。”
“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见过初棠谈恋爱的样子。”
“在你身上我感觉比起喜欢更多的是一种责任。”
杜施宁觉得肯定是因为杜言峰拜托时满要照顾好自己所以时满才会将这种责任误认为是喜欢。
电视里开始播放别的体育比赛项目。
时满陡然笑出声,起身揉揉杜施宁的脑袋,“年纪还没我大的人在这里说什么老成话。开个玩笑而已。”
“这个玩笑不好笑。”杜施宁一脸认真。
“但我也真想见你表演一次。我还没见到过花滑选手在我面前表演过呢。”
时满收拾着残羹剩饭,端起碗盘默默去洗碗。
杜施宁住在这里真的能明显感到自己被时满照顾的很好。他清楚自己的饮食习惯,也会顺着她的脾气让自己做想做的事情。
如果是以被监护人的角度来看的话,他会是一位合格的监护人。
如果是以喜欢的角度来看……
不,没有那种角度。
时满刚才的眼神是认真的。她知道。
她心里有一瞬动摇过,只是下一秒就被否决了。
两人在过年的时候才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更别提什么认识。就连沈初棠当初谈恋爱也是和卢桑认识了很久才定下的关系。
杜施宁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她相信时满想看一次她的表演那句话是真心的。
看着厨房里那道挺拔的背影,杜施宁撇撇嘴。
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要时满跟自己说一声自己肯定是愿意展示一次的。何必用那种无聊的玩笑话试探她。
脑海里翻阅着自己还算熟悉的曲目,杜施宁在心里默默考究表演哪个比较好。
时满洗完碗后打算出门。杜施宁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慢跑。”
“这个点?”杜施宁瞥了眼时钟,现在才刚刚晚上七点。
“嗯,假期也不能拉下训练。”时满说完就关上门。
杜施宁眨巴着眼,仰头望着天花板。总感觉他刚刚那句话是在暗指自己不久前说的训练的事情。
她起身在客厅来回踱步,干脆换了身衣服也悄悄跟着出了门。
时满在小区里大概的跑一下,杜施宁下来时正好赶在他跑完一圈。
她顺势跟在时满身后保持一个不算远但也不至于跟丢的距离,跟随时满跑出小区,然后地方越来越偏僻。
夜间的小路空无一人,路边的落叶被风卷起,树叶发出飒飒的声响。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加上体能的不足脚步逐渐慢下来。杜施宁弯下身子喘着粗气,想抬手擦脸颊的汗水却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
不情愿地打消擦汗的念头,下一秒一条带着浓郁荷尔蒙气息的毛巾丢到她头上。
眼前忽地一黑。时满不知何时回到她面前,眼里正带着戏谑打量着她。
“擦擦。”
杜施宁拿下毛巾,嘴唇有些发白。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试图让自己没那么疲惫。
时满:“你跟我身后干什么?”
“突然想跑步了不行吗?”
杜施宁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只是想到选拔赛的事情心里有些焦虑不安。
“行。那你加油,我继续了。”
时满说完,转身留杜施宁一人在原地。
杜施宁环视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咬咬牙跟在时满身后。
她只是忘记带手机了,并非找不到来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