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接不好球的问题后,得到强烈正反馈的要圭学习棒球的热情明显上涨。
具体表现为他在下课后,带着清峰和山田一起来2班团建。
藤堂葵不客气地开始赶人:“别老是过来啊,麻烦死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对明显有话要说的麻烦捕手,还是摆出了倾听的态度。
千早瞬平撑着课桌,手指缠在有线耳机上:“你们是来找藤堂同学和星出同学的吧。”
……如果回答是的话这家伙绝对会立刻带上耳机和世界隔绝。
星出星流在翻课本,头也不抬发出堪比人机的回复:“不好意思,我在订正作业,请稍等。”
……这是作业里错题太离谱被老师重点关照的。
“nonono,我这次是带着问题过来的!”
要圭雄赳赳气昂昂,捧着上一章出现过的《棒球规则书》语气郑重,“请问,棒球是什么!”
“别动不动就问这种问题。”太过基础反而很难说清楚,藤堂葵简直无力吐槽。
他推脱到:“清峰你来回答吧,你们不是投捕搭档吗。”
有道理。
要圭听话地转向搭档兼发小,复读一遍问题:“棒球是什么?”
清峰叶流火淡淡地:“棒球就是……我投球,圭接球,我再投球,圭再接球,我打击出去,然后取胜的运动。”
不假思索,理所应当——清峰真心实意地这么想,也如实地说出来了。
藤堂:“你在说什么鬼话。”
星出:“九人运动怎么过出来二人世界的!”
千早:“你已经忘记我们输给帝德的事情了吗?”
投手过于离谱的发言让内野手们统一战线了。
而捕手的反应简单得多:秒睡。
星出星流停下笔,脑袋里迅速复盘一遍帝德练习赛,他慎重地给出答案:“棒球,就是复杂的障碍跑吧?”
这位是有自己的理解,但不多。
没招了,基础知识不牢固,光靠部活练习能力提升会很慢。
山田太郎主动解围,他虚心提议:“大家要不要一起开个学习会?我对棒球其实也不是很懂,想请你们教教我……”
语言的魅力经由本人性格的强化,令人无法拒绝。
藤堂葵感动落泪:“阿山,你真的好谦虚啊……”
还是藤堂葵:“真希望某人能向你学习呢。”
千早瞬平帮腔:“就是说啊,藤堂同学也只是穿着短袖在球场上跑来跑去而已,所以你别这么贬低自己。”
所以千早同学你选择了贬低藤堂同学,对吗。
“学习!什么学习?!有人在说学习吗!”
沉睡的捕手检索到关键词,延迟到现在虚着眼睛支棱起来,一点都不见外地嚷嚷,“那我们去葵酱家开学习会吧!”
藤堂葵有点招架不住了:“为什么啊?”
要圭彻底清醒,声音沉痛:“因为我家的老太婆今天在家啊。”
这不算理由吧,藤堂顺口回道:“我家也有老姐在啊。”
“……”
“?!”
要圭逼近流下冷汗的藤堂,死亡凝视:“是‘姐姐大人’吗?”
“我想看我想看我想看我想看我想看——”
“她可是大猩猩啊!而且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这也很有看头嘛!”
“你这家伙……”
磨不过要圭,藤堂葵最终妥协了。
·
·
藤堂家位于调布市与狛江市之间的团地住宅区。
开放式小区里攒簇着一栋栋楼房,从窗户数量和楼体规模来看,社区人口不少,热闹拥挤。球棒形水塔下环绕健身器材和小区绿地,周围响着小孩子的疯跑、尖叫和笑闹,充满生活气息。
而藤堂葵领着大家上楼、开门后,一切对于当地的感慨和品味戛然而止。
“回来了啊,”恰好站在门口的女子撩起披散的长发,睡裙一边吊带滑落、箍在手臂上缘,她声音慵懒沙哑,“我饿了,去做饭吧,葵。”
“——!”
藤堂葵猛然倒吸一口凉气,他飞快扭头,看着在冲击性画面前默契地把目光移向别处的大家,再光速转回语气崩溃:“抱歉!让你们看到这种不纯洁的东西——把衣服穿上啊,臭老姐!”
藤堂姐姐:“要带朋友回来也先说一声啊。”
藤堂葵:“我给你发消息了,看一下手机啊!”
藤堂姐姐:“我刚在睡觉……”
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几人,陷入奇妙迷思循环:居然是漂亮姐姐——真的是漂亮姐姐——?!
比起青少年的羞赧和尴尬,震撼的念头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这就是藤堂说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
这还不止。
接下来更令人感到震撼的,是从房间门口探头出来,喊了声“葵哥哥!”就小跑过来抱住藤堂的腰,甜甜地接上“欢迎回来”,在看见陌生人到访后表现出怯生生的可爱的,妹妹。
“藤堂大人,”星出星流从后面伸手,重重摁住藤堂葵的肩膀,贴近他时语气阴沉,“还有妹妹啊……这个,你有说过吗?”
星出同学没做好心理准备就面对冲击□□实,失去了所有表情。
而要圭已经承受不住打击,伴随着山田惊呼“要同学?!”,颓然跪下。
“原来可爱的姐妹……是真实存在的吗……”褪色的要圭发出万念俱灰的声音。
要同学你,是在拿自己妈妈跟人家比较吧。
进藤堂房间坐下后,要圭还没有恢复正常。
他憔悴虚弱地呼唤藤堂:“葵哥哥……我要喝茶……”
青少年深重的攀比心令藤堂无法理解,要圭还学他妹妹喊他。
这未免太可怕了。
藤堂汗颜,都不敢说“拜托你正常点”,生怕再刺激到要圭。
他中气不足地询问:“玄米茶可以吗?”
茶杯拿到手里。
要圭仍然残念:“拥有美女姐姐和可爱妹妹……是我仅次于开后宫的第二梦想……”
藤堂葵端着杯子,吹了吹热气:“别了吧,妹妹姑且不论,我那老姐不行的。她卸妆之后根本就和我一模一样。”
“真的吗,藤堂,”星出星流耳朵瞬间竖起,吃惊的同时反应极快,“你化妆之后也能像姐姐大人那么好看吗!”
“什……?!别乱推导啊!”
藤堂葵一抖,杯子里的茶水差点撒出来,“我姐她性格太差,就是个死老太婆!”
也许藤堂葵的本意是表现具有较大年龄差的、家里次男成长过程中被长姐压制留下心理阴影,一直屈服于姐姐威严之下的苦闷。
但某个形容点中了要圭摇摇欲坠的心态,总之他心中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真正的死老太婆!每天都是意外、每天都是惊喜、每天都出紧急状况——所以我才抗拒她啊!!你这混蛋!!!”
要圭青春叛逆期大爆发了。
“是、是我不好……”
藤堂虚弱回应,说实话他有点想笑。
接着,千早瞬平用随身携带的小零嘴安抚住要圭。
吵闹一通后棒球学习会总算磕磕绊绊地开始了。
……
“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左打和右打有什么区别啊?”
要圭挠挠脸颊,“虽然左边我也能挥棒,但是感觉不顺手,好怪喔。”
千早瞬平摸出两块橡皮代替打击区,再放好两支笔当一垒、三垒边线,简易模拟本垒处的状况。
“从投手丘上看过来,站在右手边的就是右打者,左手边就是左打者。一般来说右撇子的人是右打,左撇子就会是左打。”
要:“等等,但我是右撇子,却是左打对吧,这是怎么回事?”
千早:“嗯,惯用手和打击位置不同?那是因为左打与右打能通过训练改变。”
“虽说改变惯用手很困难,但打击姿势可以矫正。而特地去改变自己打击习惯的人,大多是为了争取时间。”
千早伸出手指,点点代表左打者打击区的橡皮,“打棒球的时候,因为离一垒更近,左打者比较有利,而右打者嘛……”
他干脆站起来,用动作演示:“站位朝向不一样,右打者在打击出去后,必须转过身来才能跑向一垒。但左打者可以在击球后顺势跑向一垒。在打击位置上,左打比右打离一垒大概近了两步。”
“好帅!”
演示结束,听讲的人(指要、山田和星出)纷纷鼓掌。
千早瞬平盘腿坐回原位,推推眼镜:“顺带一提,我是左右开弓(Switch)哦。”
他目光越过exe.无响应的要圭,自然而然落到星出星流身上。
星流确认过眼神,点点头,认真捧场字正腔圆:“我也是任天堂(Nintendo)派。”
“……”
千早瞬平隐忍地低下头。
不是让你接梗啊笨蛋!
“也就是说,”耍帅失败的千早清清嗓子重新来过,他给出结论,“不惜改变打击姿势成为左打者,也要缩短这两步距离,要同学你是个极力求胜的选手。”
“真的吗?”
要圭下意识转向和自己组成投捕的搭档,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回复。
要圭继续看着面色平静的清峰叶流火,话锋一转:“你希望我回到那个样子吗?”
“无所谓,”清峰说,“圭就是圭。”
“这样啊。”要圭笑起来。
这对投捕搭档之间的气氛霎时变得闪亮而不能直视,旁边当然也少不了对浓烈友情大泼冷水的冷酷二游间。
一直沉默喝茶的星出同学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终于明白了“switch”是左右开弓而不是什么游戏机的意思了吗!反射弧好长?!
·
并非如此。
星出星流只是解开了一些困惑。
比如他和帝德进行练习赛时莫名其妙产生的烦躁心情,经由清峰和要的对话找到了原因。
失忆后,为了升学、为了打好棒球,他一直在自己的笔记和日记里摸索“过去”。
最开始他认为沿着以前的道路走下去,就可以达成目标。
可是陌生记忆之下潜伏着恐惧,在察觉到这一点后他开始抵触过去,每一次接触都谨慎小心。
星流不希望被动摇,不希望重温已然翻篇的苦涩。
那个时候,国都英一郎明确从“过去”的角度来看他,自顾自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帝德的监督也是,仿佛已经框定他的用途,让他重新成为那个“在青少棒时期大放异彩的强打者”。
星出星流的愿望绝对不是“回到过去”。
不是因为输掉比赛。
那些人擅自为他感到遗憾,那些人的眼中没有现在的“星出星流”。
星出星流思索。
他为此……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