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程明明就没有再去上班。她退掉了房子，搬回了老宅居住。

她觉得好疲惫，每天都窝在房间里，不想吃饭，也不想见人。她允许自己放松一段时间，每天昼夜颠倒，用汽水和电视剧来麻痹自己的痛苦。

当阳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渗进房间，爬上程明明的鼻梁的时候，她刚被噩梦惊醒。程明明稳了一下心神，习惯性地摸了摸手机。她已经有些记不清楚几天是周几了。

“嚯！又周四了！”不知不觉，程明明已经躺了一周的时间了。

她伸了伸懒腰，呆呆地坐在床上。

看了看被窗帘遮住的窗户，程明明起身拉开了窗帘。突然间的光明闪到了程明明的眼睛，她才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简单收拾完，程明明想起来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看段梅和常青树了。正好今天有时间，程明明便出门买了一些菜，去到了常家。

程明明没有提前说，她知道这个时候段梅一定会在家里。她敲了敲门。很快，屋子里就传来段梅小跑的声音。

打开了门，段梅看见了程明明，有些吃惊。

“明明，你怎么来了？”段梅惊讶地说到。

“我这不是最近不忙了。所以过来看看您！”程明明将大包小裹的菜都递给了段梅，穿上拖鞋，走进了客厅。

出乎意料的是，屋子里不是只有段梅一个人。常青树，常新，还有方和，竟然都坐在沙发上。方和脸色通红，常青树则脸色低沉，常新看起来局促不安，几人似乎在程明明到来之前，有过一番激烈地争吵。

“明明来了！”方和看到了程明明，立刻堆出一张笑脸。

“方舅！常舅！常新。”程明明和大家一个一个打着招呼。

段梅拉着她，一起过去坐。方和给程明明倒了一杯茶。

“我本来是找我舅妈的！没想到你们都在！”程明明喝了一口茶说到。

“很久没见到你了！怪想你的。听说你自己找了一份工作，最近还好吗？”方和关切地问到。

“害！就瞎忙。”程明明说到。“今天人家有事情忙，给我放了一天假，我闲着没什么事，就来蹭饭了。”程明明喜滋滋地说到。她不想把她在付洵那里上班的具体事情和他们说，只能扯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谎。

“你这孩子，还说什么蹭饭！只要你愿意，我巴不得你天天来！”段梅端着一大盘水果，给程明明的手里塞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哎！没见过这么偏心的！”方和故作生气地说到，“我在这坐了半天，连个苹果皮都没见到。怎么明明来了，就拿了这么大的一个果盘。”

“你还要和明明比啊！”段梅回怼到，“好好喝你的茶算了！”

“得!明明你看看我，过得多惨啊！”方和和程明明开玩笑说到。

气氛一下子变得欢乐了起来，连常青树都笑了起来。

“对了！”程明明放下了苹果，“今天不是周四，你们为什么都不去上班？”

此话一出，刚刚欢乐的气氛突然又变得沉重。大家都垂头丧气。

程明明看向常新，常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常青树。

“怎么了?”程明明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奇怪。她看向了段梅，段梅也一脸愁容。

“你舅和常新的工作，出了点状况……”没等段梅说完，常青树就厉声打断。

“怎么了！”方和很显然不满意常青树的态度，“明明又不是外人。再说了，这件事多少和她也有些关系。程总临走的时候，可是把她托付给我们了。那明希，是程总和我们一辈子的心血。就是等我们这些人都没了，那也得给明明和常新这些孩子，怎么能便宜外人？他们不仁不义，过河拆桥，我们骂几句都不行了？”方和嘟囔了一大堆，程明明听得一知半解，但她猜到了，这件事和明希有关系，而且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是这样，明希彻底完了。他们打算把明希拆分了，并入到付氏旗下的其他品牌里。我和你常舅，还有常新，我们都失业了。”方和窝在那里说到。

“什么?”程明明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不是瞎胡闹吗？付洵不是刚在记者会上说，明希会越来越好的吗？怎么可以朝令夕改，他们还有什么信誉？再说了，明希倒闭，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方舅，你和常新现在都不在明希工作，为什么还要波及到你们？”

“也就你年轻单纯，能相信他们。”方和无奈地说，“上层斗法，苦得都是我们这些干活的。他们这，唉！”方和瞥了一眼黑脸的常青树，终究还是没有当着孩子们的面，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就凭我和程总这关系，他们收拾我，我不委屈。至于常新，可能因为他姓常吧！”

“怎么会这样！”程明明失魂落魄地靠在了沙发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今天来，就是和你常舅讨论一下情况。唉！干了一辈子，竟然能是这个结局。”方和自嘲到。

“不过应该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常新鼓起勇气说到，“所有的文件都过了明路，就差公示了。你要赔偿，他们也给。你要打官司，他们也奉陪。我们就是普通人，付氏可是有一整个法务部。我们跟他们耗不起的。”

常新说完，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吃完了中午饭，程明明谢绝了段梅的挽留，借口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救离开了。

出了常家的大门，程明明漫不经心地闲逛着。

付洵的警告的话还在耳畔回响着。是他们吗？难道他们为了抹去程胜男的痕迹，为了掩盖他们的心虚，会下这么大的成本吗？

常青树和方和奋斗了一辈子才爬上了副总的位置。他们在普通人的眼中看起来是那么的辉煌，那么的遥不可及。可是就这么一瞬间，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程明明只感觉到无尽地害怕。她觉得自己现在如临深渊，怎么走都是错。

坐上地铁，程明明紧紧地握住身旁的栏杆，似乎这是她看不见希望的人生中，唯一能够握住的事物了。

不知不觉，当程明明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地铁已经到了付洵家楼下的地铁站了。

她有些发蒙地看了看地铁的上的小地图。

刚才心里一直在想着事情，竟然坐错了车。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或许有些事情，他们办不成，但是付洵能办成。

事到如今，面子不面子的已经不重要了。程明明跟着人群下了地铁。

她走到了付洵家的小区，上了楼。

这个时间，付洵应该是在上班。程明明没有打开门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

等了不知道多久，程明明实在是站不住了，就坐在门口。

按照正常下班的时间，付洵现在应该下班了。程明明看了看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付洵还不回家。不会付洵去外地或者国外出差了吧！

程明明想给付洵发信息，可是酝酿了半天，还是把聊天框里的字都删除了。

算了，已经等到这个时候了。程明明打算在外面等一晚上。

她蜷缩在走廊里，抱着她的帆布包，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走路的声音。程明明听到了皮鞋走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那声音很缓慢，却很清脆。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竟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好像是酒味。

付洵一身酒气，疲惫地站在门口。

程明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却因为站得有些着急，眼前一黑。

“付总好。”程明明眯着眼，晕乎乎地说到。

“你怎么来了。”付洵看着眼前的程明明，感觉有些搞笑。

“我找您有点事情。”程明明有些担心，付洵不会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然后把自己轰出去吧！

付洵没有说什么，而是打开了门，让程明明进到了屋子里。

他让程明明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那个……付总，我来吧！”程明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

“不用。你在客厅里坐着就好！你现在是客人。没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付洵轻声说。

付洵给程明明倒了一杯果茶，自己则去卫生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等他再出来，又是那个干净整洁的付洵了。

他坐在了程明明的对面，露出他的招牌微笑。

“您找我什么事？程小姐。”

“我……”程明明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毕竟，自己是一个外人，而这些都是付氏的内部事。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问，明希是真的倒闭了吗？”程明明试探到。

付洵脸色一怔，“你也知道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我是去了常家才知道的。”程明明说到，“之前明希的常副总，方副总还有常新，就是常副总的儿子，他们都齐刷刷地失业了。”

付洵紧皱眉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他抬起了头。“你就不怕这件事是我怀恨在心做的？”付洵问到。

这句话问完，程明明的心才彻底落地。

“付总说完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程明明说到，“看得出来，付总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信我？”付洵有些意外。

“你身上有股气。”程明明说到，“我能感觉出来，这正是你和付廪之间不一样的地方。很多事，他能做，但是你就做不出来。”

“程小姐很有意思，不过阿谀奉承的话就不必说了。”付洵说到，“您找我来不会是为明希的人讨说法的吧！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我有心无力。”

“不是。”程明明直视着付洵的眼睛。“我来是想说，付总之前提的那件事，我们可以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