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闭关的我实际闭了两天没静下心来选择放弃。

闭关对我无用，只是糊弄杨戬的借口罢了。

因为我也搞不太懂我现在的心思是如何，索性先一段时间不见。

“所以……你是为了找神才开了藏宝阁？”红绡环视完四周，表情微妙道。

“不全是。”我答。

藏宝阁开业至今，放明面上的理由是想要寻找某位神明踪迹的消息，副业是宝贝信息交易，除此之外众人便只知道藏宝阁安全系数很高，并不知晓我真正的目的。

红绡趁着休沐日来到云水居，这还是我们换了居所后她第一回来造访。

当初不清楚我为何要开藏宝阁，送了我一份大礼祝我开业大吉，后来交往的来信也没有相关的话题提及，偶尔我认为淘到什么新奇好用的礼物会送过去。关于找神的信息还是她初到茶楼听来消息询问。

入座到榻上后我替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笑道：“难不成你是又没了灵感需要四处采风，才想着来藏宝阁吗？”

尤记得上一回红绡出琼花宫到蓬莱是五六十年前的事，采完风还写了一本琵琶精主题的话本寄给我。

说到这个，原本还有些高兴的红绡举起茶盏便开始哀叹，仿佛手上拿着的是一盏苦水：“神界近几年灵气衰减修炼不好修。排除掉封神榜上那些实力在上榜那一刻便定好的神仙们，天宫的其他神仙们都开始卷起了修炼。”

“原本交好的华月宫仙子说好跟我一起躺平的，上回我去找她才发现她背着我偷偷闭关修炼！我们咸鱼的小船说翻就翻！还有其他宫的朋友，要不出天宫找妖怪历练，要不就窝家里吸收日月精华。

而我的粉丝们因为修炼闭门不出，没闭关的还嫌弃我书灵感枯竭，江郎才尽，让我去文曲星那求福气让灵感源源不断。我明明很早就找过文曲星联络感情，文曲星不仅拒绝了我的请求还让我专注修炼。”

“这还要他提醒。要不是修炼止步不前，我也不会专注到话本上。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两方事业都停滞不前，话本子因为没有灵感写不出什么，修炼我修到了顶头突破不了。”

红绡噼里啪啦跟竹筒倒豆子一样讲完故事，将茶盏一饮而尽，喝出了干杯的气势来。

闻言我上下打量观察红绡的身体。

可能是因为喝饱了我的血液消化吸收，红绡自化形后修炼路径顺风顺水的，就算进了琼花宫实力也能算一路碾压其余仙子。琼花宫负责天宫天庭结界的维护，她往外展露的实力如同咸鱼摊饼，达到天庭要求的理想状态外，就没什么斗志心。

实质只待破核突破界限。

但这个核现在不明确，因为她也没找到。

都满因为跟我的契约没这个突破烦恼，只需要做到稳固就行。

“天庭除了闭关和除魔历练外没有其他的提升修为手段吗？”

神界追求提升修为的方法无外乎闭关或者外出游历提升心境，再不济的就是磕点丹药。是药三分毒，用外来手段提升的，总归比自己提升的要弱些。

“……有是有，据说也能让上了榜实力已定的神仙提升修为。”在我好奇的目光下，红绡突然泄气慢吞吞道，“那就是下凡历劫。”

“星月宫的几个仙子正打算下凡，为了提升修为下凡历劫明心见性的方法不太好说，不像之前为了解因果那么简单。我认为我的修为还没到用这种方式来提升的程度，就没去实践。”

红绡说完把茶盏放回茶几面，整个人向后仰躺，没讲什么礼仪地摊在卧榻上，望着屋顶，“如果有仇家，没准仇家也会跟着下凡趁机杀了对方解决恩怨。不过我好在这一点，没有仇家倒是不用担心被追杀。只是我去实践的话，世事沧海桑田，我的归期会不定。”

我倒是听出来她在犹豫抉择的意思，我品了品茶水道：

“这么苦恼，那我请你吃八珍坊，这可是蓬莱目前手艺最好的酒楼，去吗？”

“去！当然要去！”红绡来了个鲤鱼打挺，殷勤望着我，“我在天宫就听说了这八珍坊的美名，想着这次来一定要尝尝它的味道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样好吃！”

我又道：“你假期够多的话，这段时日也可以住在云水居里消磨时光。”

“……！”

红绡不说话。

红绡翻身|下榻跑来我这一头扑进我怀里，我忙把茶盏放下，才避免水液荡漾出来，她惊呼：“阿朝，你对我真好！下辈子，不，下本话本子我就写我们伟大的友情，其中你对我的爱如人间绵延不绝的母爱关怀一样！”

我还没说什么，彼时端着糕点盘子的都满进来听到，犀利点评：“像恩将仇报。”

红绡不服：“这不是要贴合人类情感打个比方嘛！”

都满：“我们又不是人。”

“说的也是。”红绡直起身体，又看了看我，很快转过脑子来，喜滋滋道，“那就写这份爱如女娲娘娘仁心宽厚的爱一样。”

都满思考，都满很满意。

都满道：“这个角色一定要养鸟。”

插不上话的我：……话题完全歪了吧。

之后我们便去八珍坊大吃一顿，红绡认为它的口味是很符合它传播的名头。晚上居住云水居，白日在藏宝阁四处转悠，转的差不多便去蓬莱看看其他的变化消磨时光，一直磨到她的假期到头回到了天宫。

我倒是有点了解她的核在何处了。

也许是化形前的经历人类对它的影响更大，才会向往人类的情，写的话本子里全是情的探讨。

花草开启灵智在灵气充沛的情况下也需要漫长的年数，偶有些遇到了机缘巧合会提前开启灵智。

据小福包了解，芍药是瑶姬某一天上山觉得它好看有缘分才把它带回家里，平常的时候装的跟普通的花一样，也就是他有天眼才察觉到它的奇特，唯一一次当场抓获它的与众不同，后续就是芍药长腿跑出了杨宅。

如果红绡有化形前完整的记忆，那应该容易为自己解惑。

我在红绡走后的第二天前往上清境去拜访灵宝天尊。

也是蓬莱前身碧游宫的主人通天教主。

毕竟我盛了碧游宫那么大一块人情——独独留了被淹没的潮氏族地没有纳入范围，很难说没有在等候我的到来。

三清之一的兜率宫长者说大道无形，我的道已经清晰明了，只要自然顺应就行。

他看懂我命运的环线，看透我没有执念，但是没看出来我是谁。

抵达上清境禹余天，望着眼前仙气飘飘，与兜率宫的风格大为不同的模样。

穹顶悬九色霞光，如璎珞垂落，映得玉阶流萤生辉。宫阙以玄玉为基，琉璃作瓦，檐角飞挑处蟠龙衔珠，吞吐阴阳二气。

殿前千顷莲池，金莲摇曳，随波流转间道音袅袅。

如果说兜率宫给我留下此地一草一木井然有序，道韵流动，时光镌刻生机流转的印象，那么禹余天则是一草一木皆为道韵所凝，光阴在此坍缩成永恒的感官。

我想了想将玉镯变了形态首尾断开缠绕住手腕，上前附着铭文灵力至结界上，叩响宫门昭示来人拜访。

而后礼貌作揖，不卑不亢道：

“潮茴前来拜访天尊。”

过了一会儿，结界打开供一人进出的通道。

我随着指引进入禹余天，见到了传说中的灵宝天尊。

身披霞光法袍，一头乌发束起发髻，面若冠玉，是与太上老君白发飘飘仙风道骨完全不同的青年俊美形象。

他坐殿内，起手斟茶邀请我同来品鉴。

我入座下来直白地讲述此番道谢来意后静心品茶。

殿内点燃的檀香升起丝丝白烟沁人心脾，静下心来还能听闻莲池运转间的道韵流动。

此间是个入定好去处。

一盏茶尽该到道别的时刻，我没什么留恋地要提出告别。

这时灵宝天尊才堪堪沉声道：“我在建立碧游宫选址的时候算到此地留有一线缘分。只是没想到…”他顿了顿，“你与我们的小辈更有缘分一些。”

听起来像在骂我老牛吃嫩草。

鱼儿终于咬钩，让我很满意。我觉察这番话里有话，面上不露声色地试探：“天尊与我曾有交集？”

“与你不曾，与你前身有过交集。”

他平和地笑了一下。

没了骨灵束缚，灵宝天尊化身接近法则更能轻易看透我。

当初偶然察觉世间的欲念汇聚，成形了多余的法则，他起了炼化至宝的心思。只是祂察觉到了这个心思来反向观察他。

这个行为让灵宝天尊知道法则有了灵性该有自己的一番造化，后来祂便离去找不到踪迹，没想到会成如今的模样。

我微微颔首，矜贵道：“多谢天尊告知。”起身要离开时我想起什么，解惑问：“不知天尊对封神榜是怎样的看法？”

灵宝天尊平静的双眸望着我，好似能看穿人的心底，我心如止水地应对没避开视线。

天尊道：“封神榜的出现是顺势而为。”

—

我坐在人间东海之滨的茶楼听底下的戏曲咿咿呀呀。

从上清境回来后，我便孤身一人呆在人间。

此次交锋收获颇多，最起码的是得知三清知晓我的身份也不会对我动手。

既不想，也不能。

法则加本源，同等能伤害我的只有纯粹的法则束缚，就算我此刻灵脉封印灵力衰弱也是这个道理。

而我只是乐子人，一没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二是本来就要死去，没必要跟我大动干戈大伤元气。

我们只要继续保持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我也没完全相信灵宝天尊的话。

虽然没活在那个时代，但是上古之神争霸搜刮灵宝宝贝的历史可以说明大家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心肠。

比起察觉到法则有灵性心软不炼化，不如信无法抓住炼化，才掐指一算觉得有自己造化来的更好。

谁会嫌自己的好宝贝太多呢。

啊，灵宝都无法炼化的东西，父亲却能找到邀请祂，很难不认为是做了一个叫祂心动的交易。

死前说我无情，他也不像有情之人。听起来这场交易他从一开始就没老实过，死了被祭不冤。

骨灵缓慢缠绕在我的指间蜿蜒爬行，冰凉的温度与我相得益彰。

各种欲念汇聚，最后却集成空集，实在是有些好笑。

还有灵宝天尊的那番话，听起来没有锚点，我便能从混沌之初，盘古开天辟地开始活。

设想一下这样的场面，平白活这么久，肯定是见证热闹过后就要陷入虚无的睡眠。还成了杨戬太姥姥太太姥姥那一辈的，哪像现在让他叫这么年轻叫姐姐。

还好这些都是假设。

这种规则意识不会重复，即便是化形还是没化形，只能说我运气还不赖，避开了地府，也就是祂目前的所在地。

结合灵宝说辞，是祂观察到他的念来到他身边，那么祂居然是流动的，的确不一般。抓来练就器灵肯定能收获一个成长型带思维的至宝。

结果祂选中了一个神界的倒霉蛋托生出来成为了人。

哪吒送我开业大礼包时过来打量我说我一段时间不见，装得更加人模人样的，我回他也不赖，他哂笑，祝我开业大吉。

哪吒灵珠子转世投胎为人七情六欲都没体会完呢，□□没了，依托□□产生的三魂七魄便自然没了。莲花塑身后孩童形态仍保持孩童心性，随心所欲的情感外放自如，由于忌惮我对他的后天影响，才对我敌视。

我活到一百岁经历人世间，又瞧不明白这些情感。

世间万物诞生后仿佛身在其中都能明白遇到什么事情该有什么样的情绪，我只好装模作样的学习感知做出反应，等把元神祭了魂魄也碎了后更加不明白那些情感。善念、恶欲，人生所求爱恨贪嗔痴。

得到了所求而高兴，失去了所念而难过。可平生来来去去，本就孑然一身，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因此产生这么多的情绪和欲念。

而我从小到大经历最多的是离别愁绪，后来众多欲念感知传达给我的，最多的是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我学着和满足这个好好活下去的欲念接手快要颠倒的大陆，来到这个世界清醒后调整身心好好来过。

杨戬在众多人群的欲|念中的确有些奇怪。

我搞不懂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也搞不懂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