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上课的时候，仇钰也要被迫紧绷着神经。
他拿着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在试卷上晕染出一个黑色的点，墨水不断向外蔓延，很快浸染了印刷的字体。
仇钰不敢往桌下看，但也知道季祎桉在用他的腿轻轻的蹭他。
这种事情，从他们第一天坐在一起就发生了。
当他看过去时，季祎桉垂眸看着桌上的试卷，任谁都不会想到在所有人眼中的好学生会在课上做如此腌臜龌龊的事情。
他腾的站了起来，桌椅摩擦在地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老师怒瞪了过来，不出意外地让他去外面站在。
离开前，他特意看了季祎桉一眼。
季祎桉眼底结上了一层寒霜，冷冷地向他看过来。
在那层寒霜下，他似乎还看到了一抹委屈。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
不仅如此，季祎桉甚至不愿意他和其他同学交流。
老师刚布置了社会实践的活动，季祎桉就将自己和他的名字报了上去。
这个社会实践的小组就只有他和季祎桉。
跟着季祎桉自然有好处，他什么都不用做，季祎桉一个人从PPT再到汇报，就能做得很好。
可他并不喜欢。
季祎桉甚至连他在学校的午饭也管控了起来，原本他只是最便宜的炒菜，素菜只要五毛或者一块，可自从季祎桉变得比之前还要粘着他后，他的餐盘里就没有再出现纯素的素菜，常常一顿饭就要花二十几，这样的“巨额数字”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但饭还是好吃的，吃起饭来时，他就思考不了那么多了。
可饭后，他又发现季祎桉最近好像一夜之间变得特别有钱，床头放着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腕表。
但他记得上面的logo，之前他跟在朱德佑他们身边时，就因为时常插不进话去，而默默记下他们说过的话，再到网上去搜。
百达翡丽……
他拿着手表，手指发颤，质问季祎桉，“这是真的？你怎么会有这么贵的表？”
季祎桉淡淡地看了腕表一眼，满不在乎的阖上了他的手，“你喜欢吗？你喜欢的话就留下。”
“……”
他张了张嘴，但嗓子里就像是被塞进了东西，发不出声音来。
这一只表就能帮他家的债务还清。
可他对上季祎桉的狭长的眼睛时，想到最近几日被季祎桉纠缠得苦不堪言，他深知拿走了表，季祎桉只会纠缠的变本加厉。
他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表，将脸别开，佯装嫌弃：“一块破表，谁稀罕！”
季祎桉默默看着他，黑色的眼眸里涌动着些许不明的情愫，似是在做承诺般：“小钰，你家的债，我会帮你还上。”
他轻哼了两声，只当季祎桉在装大善人、说大话。
…………
一直到季祎桉因为要参加比赛，而不得不飞到其他城市，那种一直压在仇钰心头的窒息感这才消失。
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但还没有轻松一下，系统就又够他安排了新任务。
系统：【成功引起秦晟的注意。】
作为小说中两面三刀的墙头草，他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摆脱季祎桉的纠缠，成为秦晟身边能说上话的跟班。
与其待在季祎桉的身边，被那些男生欺辱，还不如成为他们的一员。
但自从上次季祎桉删掉了他的群聊，无论他发过去多少申请，都没有通过。
现在季祎桉不在学校了，他再和朱德佑打招呼，朱德佑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立马扭头走了，好像他是什么瘟神一般。
因为处处碰壁，仇钰视线更容易被被男生们簇拥着的秦晟所吸引。
他买了一瓶自己平时都不舍得喝的饮料，瓶壁的凉气冻得他手指蜷缩了下。
仇钰一口气爬了六层楼，来到教室里时，额头早就泌出了薄薄的热汗。
教室里空调的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紧张又满怀希翼的走到秦晟面前，想要把手中的饮料递出去。
“秦少……”
明明他只是像那些男生一样唤秦晟为“秦少”，就已经羞得脖颈通红，似是能滴出血来。
他满怀期待地等着自己手中的饮料被拿走，可直到手指被冻得失去了知觉，秦晟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围在秦晟身边的男生的笑声格外的刺耳。
秦晟身边从来都不缺少讨好他的玩伴，对于他来说，仇钰不仅是最不起眼的那种，而且还是他最厌恶的一类。
仇钰的头越埋越低，轻咬着下唇
他一直抱着那瓶饮料，即便是饮料彻底失去了凉气。
从那之后，仇钰的目光更是频繁地落在有秦晟的地方，甚至有些时候，为了能够多看几眼秦晟，会特意等在某个地方。
那天，他在食堂吃着最便宜的素菜，明明几筷子就能吃完，他却吃的很慢，视线落向了远处。
秦晟坐在不远处的餐桌上，与他隔了四五个桌子，并且摆在秦晟面前的餐盘里盛着他因为价格而永远的都不会买的饭菜。
秦晟没有动筷子，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寒霜，比例刚好的肩腰将校服恰到好处的撑了起来，别人穿着松松垮垮、没有版型的校服，秦晟穿起来却十分的好看。
奶白色的肌肤下是盘根错节的血管。
不知是哪个男生嘴欠，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哟，仇钰一直在看我们呢？”
秦晟看着面前的饭菜，轻轻捻着指尖，不等男生将饭吃完，起身就要走。
男生见状也顾不上吃饭，用手摸了摸唇角，急忙追了上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下意识回眸看去。
他们先前坐过的桌子前又多出了一个身影，不仅盯着他们用过的餐盘在看，而且还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秦少，你看。”
“艹了，那小子疯了吧！”
秦晟原是不想要理睬一惊一乍的男生，但鬼使神差下，他还是回了头。
穿着宽大校服的清瘦少年坐在了他方才的位置上，用筷子夹起放在他面前好久、却没有动过的菜，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嘴里，缓慢地咀嚼着。
被舔舐过的唇瓣带上了一层薄薄的润光。
“秦少，那小子在吃你的饭，他是饿疯了吗？”
“艹，他是疯了吗？真够恶心的！”
“……”
不需要秦晟说些什么，那些男生都会主动出手。
他们浩浩荡荡走到仇钰面前，抬手掀翻了餐盘，飞溅出来的菜汤弄脏了仇钰的校服。
仇钰低下了头，被吓得肩头轻颤，手里还握着那双筷子。
“妈的，你是没饭吃了吗？要不要我们施舍给你一点？”男生语气不善。
仇钰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着仇钰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男生拳头握得作响，想要挥拳，但又害怕仇钰柔柔弱弱的，受不了他着一拳。
男生烦躁道：“赶紧滚！”
他已经很给仇钰面子了，以为仇钰会见好就收，可第二天，秦晟没有碰过的饭菜又被尾随他们的仇钰给吃了。
他下意识看向秦晟，以为秦晟会命令他给仇钰一点教训，可秦晟在觉察到他看过来后，就只是淡淡的移开了视线，似是完全不在乎。
他只能不甘心的放任仇钰继续“偷吃”。
…………
仇钰脸颊微微发烫，尽管他在最穷的时候都没有捡过别人不要的东西吃下，但现在却做着这样的事情。
秦晟并没有动过餐盘里的饭菜，并且每天的饭菜并不相同，还要比他之前的那些清汤寡水要好太多了。
仇钰每吃一口，都能隐约感觉到有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可当他抬眸去找时，视线又会消失不见。
虽然他吃着秦晟的饭菜，但秦晟本人并没有想餐盘里的饭菜那么好接近。
他依旧和秦晟没有任何交集，直到某次，他见教室里无人，从秦晟身边经过时，手中的水杯就那么掉到了秦晟的腿上。
他提前在脑海中预演过了，水精准无误地洒在秦晟的裤子上，留下了一大滩深色的水迹，他也很适时的蹲下身来，表现出惊慌失措，急忙抽过一侧的抽纸，给秦晟擦拭。
“对不起，我刚刚没有拿住。”
做下这一切的仇钰早就预想到了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空气没有凝固，并且秦晟周遭的气压也没有压得他喘不过来。
周围安静的就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仇钰拿着纸巾的手在秦晟的裤子上轻轻摩挲着，早就越过了水迹的边界，缓缓向上、向内侧探去。
秦晟垂着眼眸，眼底渐渐被一抹幽黑所侵染，少年白得发腻的手指越来越大胆，擦拭的动作也渐渐变了味。
他不动声色的抿紧了薄唇。
仇钰正欣喜于自己终于接近了秦晟，并且还与秦晟发出了如此亲密的接触，淡淡的激动在心底融化开。
“秦少……”
仇钰被身后的声音吓得肩头抖动了两下，下意识回头看去，大步走进来的朱德佑在看到蹲在秦晟腿边的他微微一怔，空气中还荡漾着怪异的气氛。
朱德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片刻后又恢复如初。
手心下的布料别抽离，仇钰急忙回头，眼前光线一暗，秦晟已经起身走向了朱德佑，没有一丝犹豫。
朱德佑看着秦晟从他身边走过，三番几次欲言又止，他望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仇钰，转身追了出去。
仇钰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身影，往前迈了半步，但最后还是站在了原地。
这件事情让仇钰有了希翼，秦晟也并非是难以接近的，他更为迫切的想要和秦晟的关系更进一步。
可秦晟的身边总是有那么多的人，他们聊着自己没有涉猎过的话题，他根本插不进去任何话。
不甘心的他一直跟在秦晟他们身后。
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尾随了很久，直到他被朱德佑他们堵在了小巷子里。
“妈的……”
朱德佑用力抓了抓头发，看上去十分的烦躁，“你是变.态吗？跟了我们一路了。”
被逮了一个正着的仇钰慌乱至极地看着朱德佑，又隐晦地打量着秦晟的神色，见秦晟没有理睬他，脸色又苍白了些。
“我，我不是。”
“我要走了。”
仇钰感觉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是在越描越黑，转身要走，却被一男生堵住了来时的路。
朱德佑见他怯懦的样子，皱了皱眉，“你躲什么？”
他上下打量着仇钰，前段时间，季祎桉就像是疯狗一样盯着仇钰，不让仇钰接触他们，也不允许他接触仇钰。
对于他来说，仇钰就只是他们一个打发时间的玩具罢了，玩具没有了，他再换一个就是，不应该对一个玩具如此在意。
可是，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感觉没有一个玩具能比得上仇钰。
仇钰不仅是怯懦，还虚伪愚蠢，谎话连篇，眼下与他说话时依旧外强中干。
“谁躲了？”
朱德佑突然心血来潮：“我们要去喝酒，你来不来？”
喝酒？
仇钰抬起了眼眸。
…………
仇钰十分局促握着有些冰凉的酒杯，耳边是男生鬼哭狼嚎的歌声，即便他已经坐在包间的沙发上有一会儿，但依旧适应不了这里有些昏暗暧昧的光线，像是突然之间遁入了一个虚幻缥缈的糜烂的世界。
他小心翼翼抬起眼眸，在对面秦晟察觉到他的视线前，急忙垂下眼眸。
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
“你怎么不喝？”
身旁的朱德佑有些喝醉了，睁着微醺的眼眸，一把把仇钰拉到自己的怀里，见仇钰摇晃的酒杯里的酒差点飞溅到他的身上，他皱了皱眉。
怀中的少年不老实地扭动着身体，蹙着好看的眉眼，眼眶因为害怕而晕染上些许的浅红，眼尾卷着脆弱的娇媚。
明明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而且仇钰身上这件又大又旧，可仇钰穿着就是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像……像妖怪化成人形后，找来人类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你给我倒酒。”
朱德佑拿来酒瓶就要塞在仇钰的手中。
“你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