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年轻书生负手而立,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哪来的穷酸书生,滚远点!”刀疤脸被出声阻拦,怒骂道。
书生不慌不忙地走进来,腰间一块青玉腰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先是看了眼地上鼻青脸肿的颜庄,又扫过瑟瑟发抖的颜如意,最后目光落在刀疤脸身上。
“在下李修远。”他温声道,声音不紧不慢,“不知我这铺子,哪里得罪了几位?”
刀疤脸脸色骤变。
在川州府混的,谁不知道秀才的分量?
“原、原来是李相公......”刀疤脸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李修远忽然笑了,这笑容让刀疤脸后背莫名发凉。
“张良。”李修远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去请王捕头来喝杯茶。”
不到半盏茶功夫,四五个衙役就冲了进来。
为首的捕头见到李修远,立刻抱拳行礼:“李相公,您这是?”
李修远从座位上起身,“我记得才上月,府衙刚刚颁布了一份《整顿市井恶势力告示》的公文……”
他话未说完,刀疤脸已经“扑通”跪下了:“李相公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修远弯腰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随即直起身,从钱袋里摸出几块碎银,塞给王捕头:“天热,请弟兄们喝碗凉茶。”
又压低声音,“听说最近拐卖妇孺的罪犯很是猖狂……”
王捕头掂着手中的银袋,又想起县尊大人对李修远的评价,眼底精光一闪,严正道:“李相公放心,弟兄们一定好好‘招待’,决不发过任何一个坏人。”
待衙役押着哭爹喊娘的地痞离开后,李修远转身对围观的百姓拱手:“惊扰各位了,今日所有商品,一律半价。”
躲在角落的客人们这才敢回到座位上。
一个老者感叹道:“原来顾老板的相公是秀才老爷,如此俊俏的少年郎,和顾老板两人真是般配。”
“真是大快人心!”旁边的大娘接话,“我早瞧那帮混混不顺眼了,活该!”
李修远亲自扶起颜庄,温声道:“如意,带颜叔去济世堂看看。”
转头又对张良说,“去账上支二两银子,给颜叔抓些补药。”
收拾好桌椅后,李修远又帮着忙活了一阵子,直到颜庄他们回来,他这才回了小院。
推开门,院内静悄悄的。
李修远放下书箱,打了盆水洗脸,忽然听见后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只见顾笙正背对着他,弯腰在井边洗衣。
夏日的薄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李修远喉结滚动,悄悄上前,一把将人搂住——
“啊!”顾笙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又惊又喜,“你回来了!”
李修远扶住自家夫郎的腰,将脸埋在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很好听,经历青春期的蜕变后变得低沉有磁性,再加上俊朗的五官以及眼睛里的深情,顾笙难以抵挡这样的告白。
顾笙耳根发热,身子也有些发软,但更担心周兰会突然出现撞见这一幕,于是慌忙推开他,低声道:“别闹,我们还在外面。”
李修远却不肯松手,反而将他转过来,低头吻了上去。
这一吻缠绵悱恻,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李修远这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放开。
分开时顾笙的眼尾起了雾,模样愈发地勾人。
李修远抵着他的额头,盯着他的眼睛道:“真想把你变小,装在口袋里,这样你就能时时刻刻陪着我了。”
顾笙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童话故事的画面,不禁嗤笑出声:“拇指夫郎吗!”
李修远...那还是算了。
随后,他三言两语说了刚才铺子发生的事。
顾笙气得脸色发白:“这群混蛋,颜叔他们没事吧?”
“已经解决了,颜叔也看完大夫了,只是些皮外伤。”李修远轻描淡写地说,手指在夫郎纤细的腰肢上游走,“不过,我让张良去雇了两个护院。”
他难以想象,若顾笙今日在店内遇到此事,情形将如何演变,若遭人欺辱又该如何应对……
顾笙没发现少年的变化,皱眉道:“这,会不会太招摇了?”
李修远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夫郎,有时候……杀鸡就是要给猴看。”
他语气温柔,眼底却闪过一丝寒光。
夕阳西斜,小院里飘散着饭菜的香气。
顾笙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锅里炖着红烧肉,咕嘟咕嘟冒着泡,酱色的汤汁浓郁诱人,旁边的蒸笼里是刚出锅的粉蒸排骨,香气四溢。
“我来帮你。”李修远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
顾笙用手肘轻推他:“别捣乱,去摆碗筷。”
李修远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却趁机在他耳垂上轻咬了一口,这才笑着去拿碗筷。
周兰搀着李明远从屋里慢慢走出来。
李明远的右腿被木板固定着,走路时还需要拄拐,但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大哥,今天感觉怎么样?”顾笙端着一盘清炒时蔬从厨房出来。
李明远笑道:“好多了,孙大夫说骨头接得很正,再养两个月就能拆板子了。”
周兰扶他坐下,眼里满是欢喜:“多亏了笙哥儿,要不是你出钱又出力,你大哥这腿......”说着又要抹眼泪。
顾笙赶紧握住他的手,又是一阵宽慰:“好了好了,都说多少遍了,还怀着孕呢,孕夫可不兴多哭。”
李倩蹦蹦跳跳地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个油纸包:“二哥夫,张良让我带回来的炸鸡排,说是新调的味道!”
顾笙接过闻了闻:“加了花椒粉?”
“嗯!张良说客人反映原来的不够辣,他就试着调整了配方。”李倩凑到顾笙身边,小声道,“二哥夫,我们今日又熬出了新的果酱!”
“行,给你们把奖金记上。”
一家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夕阳的余晖洒在饭菜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吃完晚饭后,李修远给每人盛了碗珍珠奶茶,这是顾笙特意为今晚准备的。
“这个好喝!”李倩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里面的小料也好多!”
顾笙笑道:“恩,里面加了芋头和红豆。”
李明远之前在忌口,这两日才尝到奶茶,他尝了一口,惊讶道:“这黑色的小丸子是什么?口感真特别。”
“大哥,这叫珍珠,是用木薯粉做的,我如今也会做了。”李倩解释道,“配上红茶和牛乳,夏天喝最解暑。”
晚饭后,李倩在收拾碗筷,周兰则扶着李明远回屋休息。
顾笙本想帮忙,却被李修远一把拉进了他们的房间。
“干什么......”顾笙话未说完,就被抵在门上热烈地吻住。
李修远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探入他的衣襟,掌心灼热的温度让顾笙浑身发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夫郎隔了十日不见,夫郎不想我吗?”
他在顾笙耳边低语,呼吸灼热。
顾笙耳根通红,推拒的手渐渐失了力气:“你、你先洗澡......”
“一起洗。”李修远不容拒绝地将他打横抱起,向后院的浴房走去。
浴桶里的水汽氤氲,模糊了两人的身影。
顾笙被按在桶壁上,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两人交缠的身体,李修远的吻从脖颈一路向下,在锁骨处留下嫣红的痕迹。
“轻点......”顾笙仰着头,手指深深陷入李修远的肩膀,“明天还要去铺子......”
李修远锤眸低笑,咬住他的耳垂:“明日休沐,夫郎哪儿也别想去。”
这一语双关的,顾笙渐渐迷失了自我。
水花溅了一地,浴桶里的水渐渐凉了,可两人的体温却越来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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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顾笙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
他浑身酸软,特别是腰,简直像被马车碾过一样,罪魁祸首却神清气爽,正在案桌边读书。
“醒了?”李修远放下书卷,笑着凑过来,“我煮了粥,还热着呢。”
顾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扶着腰慢慢走到院中的躺椅旁坐下。
李修远连忙端来粥和小菜,殷勤地伺候他用餐。
微风吹过葡萄架,带来一丝凉意,顾笙小口喝着粥,突然道:“修远,我决定和周林安合作了。”
李修远正在给他捏肩,闻言动作一顿:“想好了?”
“嗯。”顾笙放下碗,“他家铺面位置好,本钱也足,除了奶茶和炸鸡的生意,我还有好多点子,单靠食味坊一个铺子,终究有限。”
李修远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安子这人虽然仗义,但毕竟是商贾之家出身,利益面前,你也自己多留个心眼。”
顾笙点头:“我知道,契约我会写清楚,核心技术也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顿了顿,“其实我还有个想法。”
“什么?”
“我想把果酱生意单独分出来,交给如意和小倩打理。”
顾笙眼睛亮晶晶的,“如意很有天赋,小倩也学得快,这样既能扩大规模,又能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李修远温柔地看着他:“别总想着别人,也多想你自己。”
顾笙摇头:“不是为别人,是为我们自己,等大哥腿好了,也给他们整个活计,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李修远心头一热,将他搂入怀中:“阿笙......”
“咳咳!”院门口突然传来咳嗽声,两人慌忙分开。
周兰端着药碗站在那里,尴尬地别过脸,“那个......明远该喝药了,我来热点水......”
顾笙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李修远却面不改色:“哥夫,灶上还有热水。”
周兰匆匆进了厨房,又匆匆离开,全程没敢抬头看他们。
待他走后,顾笙狠狠捶了李修远一下,咬牙切齿:“李、修、远!”
李修远笑着躲开:“怕什么,哥夫是过来人。”他凑到顾笙耳边,压低声音,“待会继续!”
“李修远!”顾笙红着脸跳起来就要打他,却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酸痛的腰,顿时“嘶”了一声。
李修远急忙扶住他,又是道歉又是讨好,然而到了床上,还是没将人放过。
他将人压在身下,这一晚,顾笙被反复地、狠狠地欺压了很多遍......
次日清晨,他看着还在沉睡的夫郎,哀悠悠地起床收拾东西去书院。
这一别又是十日后才见。
当他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又跑过来把人亲醒:“我去书院了,记得想我。”
顾笙嘴角擒着笑,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细缝,望着依依不舍的某人,声音略显沙哑:“好好读书,我会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思念你!”
少年听闻后更舍不得了,又俯身亲了好几下,这才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顾笙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才起,索性不去店铺了,直接去找周林安商议二人合作的事。
当他踏入周家位于城东的茶楼时,周林安正倚在二楼的栏杆边嗑瓜子,见他来了,连忙招手:“顾笙,这边!”
茶楼里客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周林安引着顾笙进了雅间,亲自斟了杯茶推过去:“尝尝,上好的龙井。”
顾笙抿了一口,茶香清冽,确实是好茶。
“茶不错,就是......”他环顾四周,“生意似乎不太好?”
周林安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这茶楼开了三年,一直半死不活的,我爹说了,要是年底还亏钱,就直接关门。”
顾笙放下茶盏,直入主题:“周公子,上次说的合作,我想好了。”
周林安眼睛一亮:“快说快说!”
“我和你合作,关于做什么我也想好了,我想把这茶楼改成茶餐厅。”顾笙从袖中取出一叠纸,上面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