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回车里系上安全带，副驾驶上的包里发出‘噔噔噔’地声音，发信息的是林皓，提醒她已经拿到合同让法务看过了，让她来星皓把合同签了。
到了星皓林皓给她两份合同，一份是和电视台合作中秋节的约稿，另一份合同是给网剧画整个剧情女主所需要的漫画手稿，其中还包括补拍一些特写镜头。
林玥低头翻着合同，“这什么意思？之前也没跟我说过这事儿啊。”
林皓给她倒了杯水。
男人坐她旁边，把合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现在跟你说晚吗？再说了我是你亲哥还能坑你不成，反正你现在闲着也不打算找工作就当找点事儿打发打发时间。签吧。”
话是这么说没毛病，但怎么感觉这事儿这么别扭呢？！
她失业后的计划是失业金能领几个月就摆烂几个月，怎么才摆烂了没多久就开始卷上了呢？上次可以说是拉她来救场，这次呢？
然后因为这个事儿林玥开始了人格分裂自己跟自己对话。
人格A：怎么办？是签一份还是签两份？
人格B：签两份吧，不管怎么说现在没工作没收入，这个好歹也是个赚钱的路子，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人格A：可是我还有失业金啊，躺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才对！
人格B：nonono，现在毕业生一抓一大把等失业金领完了未必能找到快速赚钱并且合适的工作。
人格A：但是你也不能为了赚钱接这么多活儿啊，好歹得留点摆烂的时间啊！
人格B：兜里都比脸干净了还摆个屁烂，等七老八十了再摆烂也不迟。
就这样，林玥在纠结来纠结去的思绪里稀里糊涂地把合同签完了，等他反应过来林皓已经把盖好章的合同塞到她手里，并且提醒她按时交草稿，否则他会到楼下砸门亲自催。
回到家放下包立刻打开电脑，按照手里的合同做了个计划表，这时间比当初接林皓那张电影海报还急，再次印证了钱难挣屎难吃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白纸黑字的合同已经签上她那狗爬字地字了，看着几分钟前收到的星皓对公账户打过来的定金。
心一横，算了算了。
一切为了钱！！！！
快四点半的时候，林玥背上包拿着车钥匙去四院接傅斯年下班。
到门口的时候他和医院同事一起走出来，夕阳西下一群人里她男朋友最显眼，林玥按了两下喇叭，傅斯年扭头看过来跟同事说了两句分别的话快步向她走来。
傅斯年上车后把包放后排，“等很久了？”
“不到十分钟。”林玥侧身头看他，“下午医院有没有传出什么新八卦？”
“新八卦？”男人系完安全带抬头正好与她对视上，看着她那等着听八卦的脸，“什么新八卦？下午我在门诊也没听说有闹事儿的，你听说什么了？”
从上车开始一直盯着他看的林玥抬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戳了下，“真可惜啊，在那么显眼他们都没看见，看来医学生视力不好不是传说他们是真看不见。”
“什么啊？”
“口红印啊，那么明显都看不见，跟他们说说度数涨了眼镜该换就得换别哪天把患者药开错了。”
正看着林玥等着开车的男人大脑一瞬间短路，然后前因在脑中生出枝叶串联上她说的话后果顿时浮出水面。
林玥冲他笑了下，松手闸打转向灯拐了两下才从医院出去，男人电话在手里震了两下，低头回复了科里信息后抬头看着她的侧脸，“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把‘该不会’去掉，我就是故意的。”
话音落下，林玥往副驾驶瞥了一眼，“干嘛这副表情。怎么，我觉得我男朋友可爱没忍住亲了一口不行啊？难道说亲你得提前打报告申请批准了才能亲？那我这女朋友能行使的权利可少得可怜啊。”
傅斯年：“………………”
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于一个母单三十多年的男人来说，这种场面他从没遇到过，说了怕说错了惹她生气，不说好像又不太好，总之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宕机了。
思考了一路，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
然后，在车子开到家属院门口停稳林玥解安全带时傅斯年找准时机快速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我，我也是故意的。”
男人磕磕巴巴说完活脱个泥鳅嗖地开门下了车，等林玥反应过来时他走到家属院门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站在门洞口任凭风吹乱他的头发。
夕阳把半边天染成橘红色，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跟上回不同他这次穿了双白色运动鞋，没戴眼镜，和初见那天一样仍旧是宽肩窄腰大长腿，站在破旧家属楼前像是某个偶像明星在拍写真。
林玥下车走过去自然地牵起他的手，“不知道路还敢先下车，看来你是真饿了。”
傅斯年被她牵着，店离车有多远他不知道怎么过去的他没记住，只知道她的手很小很软很凉，而那股凉意顺着手指化作一股热流让他浑身血液沸腾。
他脑中快速回想所有医学书描述这种身体信号的依据，最后一个词在他脑中浮现——悸动。
作为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来说，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种经历都是未知的新奇的。他以为就算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科室里那么多猪跑来跑去，但真到了自己身上才发现猪与猪压根不同，就比如林玥他实在掌握不清楚她的节奏，跟她一比自己就跟个傻小子似的……
林玥牵着他走了两栋楼，在拐弯处一个车库改装的店门口停下，没有牌子，只在门口摆了两张桌子四把椅子。
“坐吧，看来今天就两桌。”
“你怎么知道？”
林玥指了指身后那张桌子，“有几个人预定门口摆几张桌子，临时来是没汤喝的。”
说着从里面走出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腰手拿一张不知道被多少人盘过黑了吧唧地菜单放桌上，又从围裙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丫头来啦，看看今天吃点什么。”
“今天什么最新鲜？”
“虾，老头子一早去海鲜市场买的活虾，现在还在屋里大盆活蹦乱跳的。鱼也行，冰箱里有几条你大爷上次在河里钓的马口，我记得你爱吃对吧，你大爷就说你最近肯定得来一直给你留着呢，吃吗？”
“吃！虾和鱼都要。”林玥把菜给傅斯年，“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傅斯年拿过菜单直接递给老太太，“再来一盘炒青菜，新鲜就行随便什么菜。”
傅斯年话音落下一瞬间，林玥脸上的笑容凝固。
青菜，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食物？
人类虽然是杂食动物，但也没说必须吃青菜啊，难道就不能升级为肉食动物吗？
啊？
啊！！！
老太太笑得双眼眯着在两人身上来回看，“小伙子，你是除了她爸以外第一个给她点青菜的。行，小伙子有前途。”
等老太太回厨房了，傅斯年抽了张纸放她面前，又从筷筒里拿出筷子放在上面，男人刚想说些什么……她抢先一步开口，“青菜你点的到时候你负责吃啊，不许浪费！”
傅斯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吃青菜啊。”
林玥：“……”
我为什么非得喜欢吃青菜呢？
青菜这种生物，一没味道，二没口感，三吃在嘴里它不香！
一个绿色生物最大的责任是扎根在土地里拼命吸收二氧化碳然后转化成氧气疯狂输出，或者当近视度数如脱缰野马般增长时帮人类放松眼部肌肉减轻疲劳缓解度数增长，再有就是被牛马羊这种以草为生的动物吃掉产奶做工长肉，干嘛非得让人类吃呢？？？？
她想不通！！！！！
林玥瞪着傅斯年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想不出什么特别强有力能拒绝吃青菜的理由，只能丢下一句‘我就不爱吃’的话——
然后低头在一旁生闷气。
这时老太太把炒青菜端了上来，白色磁盘子里整齐摆着绿色发邪地油菜。
林玥把头扭一旁装没看见，默默把盘子推到男人面前。
傅斯年身子贴近桌子，上半身向她靠近，眼里透着哄小孩地温柔，“今天有人看到那个口红印了。”
林玥抬头看他来了兴致。
傅斯年：“想知道谁看到了？”
林玥点了两下头。
男人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又指了指面前那盘清炒油菜，“五颗青菜。”
林玥脸色一变。
一整盘总共也没几颗，张口就五颗也太过分了。
她知道如果不吃这个事儿他肯定不会开口，又不能去医院挨个拉着问。所以开始讨价还价，“一颗。”
傅斯年背靠椅背，双手抱胸，“四颗。”
林玥想了下，妥协道，“两颗。”
傅斯年这次没往下降而是坚持‘四颗’，林玥皱着眉，内心挣扎好久，淡淡开口道，“就两颗，不行就算了，反正不知道的话连这两颗也不用吃了。”
坐在椅子上以为自己拿捏住林玥的男人这一刻慌了，完全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正常应该是双方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再折个中也就行了。
怎么才叫了两次价就直接谈崩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本着让她吃青菜绝对不能让交易黄了的打算，傅斯年想了想说，“两颗就两颗。”
林玥一副‘跟我斗你还嫩点’的表情，强忍着笑把头凑了过去，然后听到男人说，“方志伟看见了。”
然后林玥脸上笑容也就出现了一秒随后不见了。
方志伟看见了有啥用？
他是你的学生，而且从之前见面情况来看他是完全不信傅斯年是Gay的那群人，也就等于是给不失眠的人吃了褪黑素给不腿伤好了的人送了一副拐。
再说直白点。
方志伟看到了，有个屁用！
林玥看着面前的傅斯年，突然觉得这男人好像压根不在意外面人是怎么看他的，好像就算别人说他是变.性.人他也会完全不在意专注做自己的事儿，但这事儿是因为她起的头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就根刺一样扎她心里着实难受。
她这边头脑风暴还没完事儿，一双夹着油菜的筷子喂到她嘴边，“来吧，啊——”
这时林玥反应过来了，自己答应了一件压根不公平的交换条件。
他只轻飘飘地说了个名字，自己却要吃两颗难以下咽的青菜——
这不公平。
不公平！！！！！
她要反抗，要游街，她……能成功吗？？！！！！！！
然而，在她开口话还没说出来的时候，那口菜已经送到了她嘴里。
在他期待地眼神下，林玥皱着眉嚼了两下。
男人抽了张纸，在她嘴角擦了两下，然后用同一双筷子夹了菜放进自己嘴里，边吃边说，“味道还不错。”
嗯。
嗯？
…………这算是，间接接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