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
芥川龙之介和葵肩挨着肩的坐着,中原中也进来过不少次,习惯性的坐在他们对面的位置,太宰治则是坐在柜架附近。
此外。
只有葵能看见的地方,大叔就坐在太宰治附近,小黑已经回到葵腿上窝好,小白也趴在葵的脚边。
大家都在,很热闹。
葵摸摸脚边的小白,又摸摸腿上的小黑,无意识的朝着芥川龙之介靠过去一点。
芥川龙之介侧头看看他,接着再次转向太宰治,问道,“中也被极道组织盯上的事情,太宰有解决方案?”
太宰治摊摊手,“这个嘛,确实是有几种方案,不过羊之王不会采用。”
他说的不是“中也”,而是“羊之王”。
中原中也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所有的方案,都是要舍弃羊才能做到?”
“说舍弃就不太对了。”太宰治说,“不是舍弃,是改变。改变现在的状况,对你和对羊所有的成员都会更好。”
中原中也顿了顿,“……为什么这么肯定?”
“羊有些人在外面的名声不怎么好呢。”太宰治似笑非笑的说,“虽然打工地方的人目前还是认为只有少数人不太好,对羊依旧保持着好感,但再过一段时间,还能和现在一样吗?你没有对组织成员的掌控力,即使再多么强大,民心不在你身上,又能怎么控制他们的行为?”
如果要比喻,就用太宰治本人和芥川龙之介作为例子。
太宰治很聪明、能言善道,做事稳妥、深谋远虑,很快就和大家都打好关系,每个人都很信任他。
虽然如此,要让同伴们选择听他或是听芥川龙之介的决定,大家依然会选择后者。
因为同伴们更信服芥川龙之介。
中原中也的情况又更加糟糕一点。
太宰治虽然不清楚羊的情况,但可以从各种传言知道,中原中也绝对和很多新加入的成员不熟悉。
羊毕竟不是一个成熟的组织,当中原中也太过忙碌在打工之类的事情上,和成员们没有交集,也很少在集会出现,就会慢慢的无法约束所有人的行为。
有一部分的人会觉得中原中也说的话完全不需要听从,却又仗着他好说话、会帮着收拾残局,而出现狐假虎威、为非作歹的迹象。
现在还只是小打小闹,哪天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就不是多么简单的事了。
中原中也沉默半晌,深深叹了口气。
芥川龙之介想了想问,“太宰认为怎么做比较好?”
太宰治笑眯眯的,“最简单又最有效率的,是利用港口Mafia。趁着现在他们还是无能的首领在任,赶紧找个借口让他们派人来对付中也,就能假死了。”
“假死?”中原中也皱起眉,“这样,羊……”
“当然是失去首领了。”太宰治微笑着说,“但有什么关系呢?即使失去你,他们也只会混乱一阵子。有些信服你的人会离开组织,其他的可能会重建组织,但是所有的人都不会因此有生命危险。”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低声道,“再让我想想。”
太宰治不置可否的说,“反正别把麻烦带到我们这里来就好了。”
芥川龙之介默默看了他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说。
虽然对他和其他同伴而言,中原中也已经是熟悉的友人、大家都很重视的存在,但太宰治今天毕竟是第一次见到他,又一定能推测出来他身后有多少相对麻烦的事情,会有这种态度也无可厚非。
中原中也也不觉得太宰治的态度有问题,“……啊,我知道。”
葵倒是摇摇头,“中也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们。我们可以帮忙把你藏起来。”
他们和中原中也的交际往来一直都很隐秘,直到现在都没有其他人知道,即使是羊的成员也不知道。
如果中原中也需要像太宰治说的假死,那他可以来寻求芥川龙之介等人的庇护。
在擂钵街……在这个地方,一夜之间就失去踪迹的人太多了。可能是因为意外而死,也可能是与人斗争而亡,有许许多多会造成死亡的原因。
但正因为擂钵街足够混乱复杂,居住的人口数量绝对比想像的还要多,要隐藏自己的行踪相对容易,要判定一个人的生死需要花的时间也比较长。
大家都有着一定的共识——如果一个人在擂钵街里失去任何消息超过一个月,基本上就能认定这个人已经没有生存的可能了。
或者说,没有打算回到原本的组织。
不过像中原中也这类比较有名的人,要确认他不会再出现、已经死亡的话,港口可能会对他保持至少半年的追踪。
如果他真的要假死,就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能让他半年的时间不出现都可以,甚至是在那之后变个装就能出门的相对安全环境。
芥川龙之介这里……大概就是他能去的唯一一个地方。
中原中也顿了顿,没有立刻答应,“你们会因为我变得很辛苦。”
芥川龙之介也摇摇头,“你也帮了我们很多。而且,你若是出了事,大家都会很难过。”
中原中也的态度也很坚决,“你们如果因为我出事,我会更难过。”
葵看了看太宰治。
太宰治接收到他的目光,原本不是很想开口说话的,但被他盯着看了几秒,还是开口道,“港口现在对你没那么感兴趣。只是制造一次小冲突而已,表现得慌乱又弱小的话,他们对你的兴趣就会降到最低,不会派人追你的行踪太久。”
虽然中原中也在擂钵街、贫民窟,乃至于黑市里都已经有了一定的名声,但他受到芥川龙之介等人的影响,已经尽量不制造太大的冲突很久了。
目前羊的成员也还没直接去招惹港口的人,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太宰治说,“不过都看你怎么选择。”
芥川龙之介对中原中也道,“无论你怎么选,我们的关系都不会改变。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尽量来找我们。”
中原中也听着他们这么说,虽然心里还是有着不麻烦他们的想法,但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原先有些烦扰的心情也变得明朗了点,“嗯,我知道的。”
太宰治看了看他们,啧啧两声,“你们意外的很有情有义耶。看脸就像是随时会把对方砍了一样,结果这么反差的善良啊。”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默默转头问葵,“我和芥川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把对方砍了?”
葵毫不犹豫地摇头,“太宰在开玩笑。”
芥川龙之介也默默看了眼太宰治,“太宰的玩笑都有点奇怪。”
太宰治:?
太宰治立刻反驳,“是你们不懂欣赏我的玩笑。”
不过,虽然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人都不太懂他的玩笑哪里好笑,但也没觉得被冒犯,很快带过这个话题。
关于中原中也的事情,暂时讨论到一个段落。
如果他确定要按照太宰治说的做,就再来和他们讨论究竟该怎么着手比较好。
但现在他还要好好考虑一下。
……在羊的成员各种行事作风更加脱轨之前,一定要认真的好好考虑才行。
太宰治伸了个很大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吧?明天还要打起精神和葵一起去黑市呢。”
芥川龙之介当然没忘记这件事,微微抿唇,还是先道,“嗯。”
葵朝着太宰治摆摆手,“太宰,晚安。”
就只和太宰治说了晚安。
太宰治瞥了眼中原中也,随口道,“中也睡在芥川和葵的房间里?”
中原中也顶着芥川龙之介安静看过来的目光,迅速辩解道,“不是,我有自己的房间。”
太宰治很感叹的说,“根本就像编外人员。”
当然只是开玩笑的。
羊的首领怎么可能是他们的编外人员,只是给时常来拜访的友人留一间房间住而已。
不过中原中也之后若是决定离开羊,来到他们这里躲藏的话,大概也就离加入他们没有多远了。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要重新规划了。
太宰治边想边站起身,在打呵欠的同时说,“晚安。”
芥川意外的还颇有当领导者的才能啊。
但真要这么说,葵其实也不差。
至少太宰治认为,葵比芥川还更让他愿意信服。
可是这又是以有着明确领导者的角度下去看。
对芥川龙之介这个群体而言,比较愿意信服谁的话语都没什么关系,因为所有的事都会拿出来一起讨论。
虽然做最后决定的都是芥川龙之介,但实际上都是大家一起讨论过、大家都最能接受的方案。
太宰治在这里待着的半个月,感觉还挺舒服的。
环境上当然和以前住的地方不能比,但心情很放松,感觉还不错。
太宰治离开房间之后,中原中也也没有再多停留,和芥川龙之介、葵说了晚安之后,就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的房间只是很偶尔才会使用,但是不知不觉也布置了起来,待在里头也会让他觉得很放松。
中原中也躺到被褥上,心绪依然很是杂乱,无意识的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心绪杂乱的人不只有他而已。
他这边有些睡不着,另一个房间里的芥川龙之介也有点睡不着。
……葵明天要在没有他的陪同之下前往桥外的黑市,他是真的很担心。
葵能理解他担心的心情,摸摸缠在自己身上的罗生门,稍微挪动身体,靠到芥川龙之介身边。
芥川龙之介把手放到缠在葵腰间的罗生门上,连着罗生门一起稍微收紧,低声道,“一定要保证安全。”
“嗯。”葵点点头,“大叔会帮忙看着,小黑和小白也都会保护我。我也会看着太宰。”
芥川龙之介静静注视他片刻,还是只能低声应道,“嗯。”
就像他会担心葵一样,葵也会担心他,所以、他也没办法对葵说什么一定要跟着去之类的话。
他再次收紧手臂,把葵更揽到怀里一点。
夜色已经有些深了。
房间一片黑暗,只有外头透进来的自然光将黑夜照亮。
隐隐约约的黑暗中,葵的身影也隐隐约约的,有些模糊的看不清楚。
不过,能感受到温度。
芥川龙之介顿了顿道,“会热?”
葵很诚实的点头,“嗯,有点。”
天气变得温暖的现在,还彼此靠在一起的话,确实是有些闷热了。
况且葵的身上还缠着罗生门。
虽然之前曾经测试过,单纯以异能力延展出去的罗生门布料实际上不太会产生热度,但葵身上的罗生门有大部分是被子的变形,所以依然会产生温度。
芥川龙之介稍微收拢了一下手臂,片刻,还是终于放开手。
罗生门还是缠着没放。
葵看了看他,伸手碰碰芥川龙之介皱着的眉头,很努力的想要帮他舒展开,小声的说,“明天会尽量早点回来。”
芥川龙之介听着他拙劣的安慰,微微有些莞尔,但担忧的心情还是压过了那点莞尔,低低应道,“嗯。”
他轻轻拨了拨葵的刘海,沉默片刻,“睡吧。你也要养足精神。”
不只是太宰治要养足精神,葵当然更要养足精神。
葵小小的点头,“晚安,龙。”
芥川龙之介微微笑了一下,“晚安。”
时间不早了,已经过了平时的睡觉时间,又是和芥川龙之介一起睡,葵……心里非常安定,很快就睡着了。
芥川龙之介盯着葵看了片刻,有些心烦意乱的。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太夸张了。
如果是其他的同伴要和太宰治一起出去,他一定不会担心到这种程度。
可是葵大概、不对,绝对是太宰治之外的所有同伴里最不需要担心的那一个。
会这么担忧的原因,也只是他在意着葵的心情和在意其他同伴是不同的。
他对葵不只是对同伴的感情……还带着难以抑制的控制欲。
他虽然不善言辞,但相当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希望葵能一直待在他能看见的地方,葵能在他眼皮底下做所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