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铭心里很不舒服。明明是期待很久的约会,现在不仅被莫名其妙的人阴阳了一顿,还变成了三人行。虽然上楼的一路项栖棠都紧握着他的手,但另一只手也没放开盛臻的手腕。
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只是有外人在场,吵架太难看了。
一路疾行走到房门口,项栖棠刷开门,强撑着把两位Omega先推进去,才转身关门落锁。坚强的双腿一路忍着剧烈的颤抖,在到达安全地后终于受不住爆发的肾上腺素,从大腿到脚踝软成一片,项栖棠整个人颤着摔进钟铭怀里。
“他妈的,你哥真是神经病。”
盛臻抹着眼泪控诉:“他就是神经病!不过你今天竟然骂他,还打他,真牛逼。”
项栖棠已经吓蒙了,顾不上回盛臻的夸奖,攀着钟铭的手臂冷汗直冒:“我腿软,你抱着我。”
钟铭把她抱稳了一点,内心暗爽。
盛臻小声嘀咕:“爱情的酸臭味。”
项栖棠被钟铭抱到沙发上,躺在他膝盖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伸出还有点发抖的手,指着另一个房间说:“盛臻,你今晚住那儿,别打扰我约会。”
盛臻哼了一声,“真当我要和你们睡?你都把我救出虎口了,我当然要报答你们,先走了,我也要去约会。”
“……”项栖棠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在他身后无能狂怒,“臭盛臻,利用我!你一个Omega,你在外面给我当心点!”
“知道了,项大妈。”
钟铭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盛臻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套房,偌大的空间只剩下项栖棠和钟铭两个人,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钟铭的不舒服已经消了大半,还有一点点残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和盛臻说是谈过,可现在的相处模式一点都不像曾经是男女朋友,倒像是发小之类的死党。
只是毕竟谈过,他还是不爽。
项栖棠玩着他的手,玩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主动开口:“盛大哥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这个人脑子有问题。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玩玩而已,我很认真。”
钟铭低头看着她,能看见她眼里倒映出的自己。
“我知道。”
“还有盛臻,我是和他谈过,不过和平分手后还是很好的朋友。他家情况有点复杂,所以他一直比较依赖我……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我向你道歉,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带他上来。”
被说中心事,钟铭的笑容冷了下来,板着脸闷闷“嗯”了一声。
项栖棠赶忙爬起来搂住他的脖子:“生气了?”
“没有。”
“明明就有。”她扯了扯他僵着的脸,“脸色难看的,都能冻死人了。”
钟铭别过脸躲开她的触碰,表示自己正在生气。
项栖棠的手落了空,顿了顿,转而圈住了他的脖子。
“对不起。”
想起在楼下时尴尬的场面,钟铭的委屈卷土重来。他任由项栖棠抱着,迟迟不肯回应。
“你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项栖棠的下巴搁在他肩头,声音显得有些滑稽。
“没想什么。”
“又这样。”项栖棠叹了口气,“哥哥,有什么就说出来,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别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钟铭倔强地沉默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你拉他手,我不喜欢。”
“我拉的是手腕。”
“没区别。”
钟铭的声音已经有点不对劲,项栖棠忙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背,继续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钟铭又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推开她,冷着脸说:“我想吵架。”
项栖棠:“……”她直起身子,忍住笑,严阵以待,“来吧。”
“……”他酝酿了一下,不太熟练地说:“我很生气,你不尊重我,我心里很难受,我不喜欢你和别人太亲近,虽然这不太好……”
项栖棠憋着笑摇头,“挺好……”
钟铭打断她,终于有了点恼羞成怒的味道:“你不要笑!我在生气!”
项栖棠赶忙闭嘴点头。
他终于找到了一点吵架的感觉,猛的站起来气冲冲地在客厅踱步,项栖棠不敢打断他,眼看着人越来越生气,越来越上火,突然一转身,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眼眶发红:“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
“?冤……”枉……
“明明我才是你男朋友,你却拉前男友的手!你想过我吗?口口声声说爱我,又总是和前男友纠缠不清!你想左拥右抱就直说,我绝对不会纠缠你!”
“……”好凶。
“我没有……”
“我还没说完!上次在你家,他那么熟练地让你给他临时标记,你们……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不会做小三的!”
“……”好可爱。
钟铭的脸红彤彤的,虽然应该是气的,但嵌着一双发亮的盛满了委屈的眼睛,倔强地瞪着她眼尾发红的样子,真是可爱到极点。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可爱?
项栖棠见他停止了控诉,忙弹起来跳到他身上,使劲亲了几口,把他亲得扭头躲闪,“你别……你先别闹……我还在……唔……”
她还是这么霸道,动不动就用最有效的方式让他闭嘴。
“第一,你不是小三,你是正宫。第二,我没有想左拥右抱,我只想抱你。第三,我和盛臻现在是朋友关系,当然,因为他哥哥的原因,偶尔我会把他当成弟弟来保护。这件事上伤害了你的感情,是我做的不对,我跟你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有下次。第四,我没有给盛臻临时标记,我给他买了抑制剂。最后,你吃醋我很高兴,你真可爱,好哥哥。”
钟铭的脸骤然爆红,别扭地扭过头盯着落地窗外璀璨的夜景,支支吾吾:“这次就算了,不能……不能有下次。”
“保证没有下次。”
钟铭的嘴角默不作声翘了起来,想偷偷压下去,却发现根本做不到,索性转回头,抱着项栖棠吻了下去。
项栖棠还挂在他身上,被他吻得晕晕乎乎。树袋熊在树干的托举下急切地往卧室移动,二人胡乱开了门,顾不上开灯,一路磕磕绊绊,最后一阵天旋地转,一起倒在床上。
“呼……哥……”她想说不能再这样,否则她会忍不住,可钟铭没给她机会,又热情地贴了上来,嘴唇游移在她的脸庞、脖子、锁骨,还试图更进一步。
项栖棠被折磨得从皮肤痒到心尖,实在受不了了,用力把钟铭的脑袋按在了胸口。
“哥,冷静点。”她喘着气,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
钟铭的脸还是很红,甚至更红了。他挣脱开项栖棠的禁锢,单靠左手撑在她身上,右手横冲直撞地伸进裤兜,从里面取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项栖棠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盒避孕套。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钟铭的脸红得要滴血,一开口声音颤抖,却偏要装作行家老手的样子,大概是为了掩饰过度的紧张:“我准备好了,我想要你。”
一个Omega,对alpha说,我想要你……就像一只鸡对黄鼠狼说,我想吃了你。
项栖棠忍着笑从他手里接过避孕套,忽然起了调戏的心思。她把玩着手里的小东西,一脸坏笑地问钟铭:“哥哥怎么知道我的尺寸?是趁我不知道偷偷……”
“没有!”钟铭根本禁不起调戏,一句话就把人吓得语无伦次,“我只是……只是随便……不是……”他眼里闪过羞耻,闭着眼破罐破摔地说:“我还带了别的,这个不合适,你可以试试别的……”
三十多岁已经很难和纯情联系到一起,可钟铭却很神奇地把二者完美融合。项栖棠算不上久经沙场,但也不是第一次,看着眼前的爱人羞涩而期待的模样,她忽然觉得委屈了他。
不能再逗他了,要哭了。
“真的可以吗?”她放柔了语气,指尖从他的腰椎缓慢向上,沿着脊椎一路描画到后颈。抑制贴安然无恙地贴着,钟铭是个犟种,为了工作不受影响,即便有了alpha,依然不肯每月发情。
距离上次发情已经过了三个月。三个月的累积,只要她轻轻一撕,释放出少量信息素,他就没有退路了。
钟铭被项栖棠的动作刺激得激起一阵愉悦的战栗,她的手指停在抑制贴上,只要他点下头,就会开启一场通往伊甸园的游戏。
他没有回答,手绕到后颈,握住了项栖棠的手。
“我自己来。”
胶带脱离皮肤,激起一阵刺痛,钟铭蹙眉,疼得泪光闪烁。
项栖棠摸到床头的遥控器,耐心等窗帘拉严,箍着他的腰翻了个身,对着逐渐红肿起来的腺体咬了下去。
“别……别永久标记……”
“我知道。”
窗外星光闪烁,海浪声此起彼伏。
情人在低喃。
*
钟铭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一艘海上航行的船上,船很大,却只有他一个人。大海很平静,他站在甲板上,阳光洒在身上,海风轻缓地吹拂,暖融融的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海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平静的海面浪潮起伏,船也跟着颠簸摇晃。他抓紧了船舷,心里有点紧张。
“没事的,只是风浪而已。”他安慰自己。
在摇晃的船上颠簸了一会儿,风浪不仅没有按他预料的那样停止,反而愈发大了起来。他更紧地抓住船舷,却还是被摇晃得头晕目眩,一不小心松开手,就摔到了地上。
地是软的,他在甲板上随着船的晃动从这头翻滚到那头,倒是没有受伤,只是头更晕了。心跳得厉害,有点喘不上气。
又过了一会儿,阳光逐渐消失,天上乌云密布,看起来暴雨将至。他怕了,在越来越激烈的海浪起伏中试图站起来回到船舱,但船身已经摇晃得不成样子,他根本站不起来。
“不要……”头晕目眩里,他牢牢抓住了什么,或许是五感失调,他觉得抓住的东西是软的。可能要死在海上了,他绝望地想。
天越来越黑,暴风雨如期而至。他没能回到船舱,被风雨淋了个透湿。本就睁不开眼,风又吹起数米高的巨浪,把小小的船顶到了浪尖上。钟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船毁人亡。在最高处的几秒里,他忘记了自己在想什么,只有心脏剧烈地跳动,他听到了惊雷,轰隆炸响在耳边。
然后是失重,手脚酸麻,肾上腺素飙升,他恐惧到极点,喊了项栖棠的名字。
“棠棠!”
在他以为会摔成一摊组织时,有人紧紧抱住了他。
“哥哥。”是项栖棠。
浪依然翻滚,风依然咆哮,项栖棠和他紧紧抱在一起,被自然力抛到最高处,又被海浪拍打着惊险地坠落,循环数次,他竟奇异地感受到了自由的快乐。
像在天边翱翔的鹰。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平息,云破日出,他们精疲力尽地躺在甲板上,互相拥抱着,被阳光洒了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