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扬说完回到后台，钟恒站在不远处，两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笑。
王宇可是非常不满，在他看来季扬的宣讲里话里话外都在贬低四中如今的教育模式。
什么自由什么热爱，学生学习考试天经地义！
王宇不满地开口：“狗屁不通！胡言乱语！”
但季扬的狗屁不通的发言却给让平大成了这次宣讲会最热门的摊位。
下午平大招生摊位前大排长龙，全是来找季扬咨询如何选专业选学校的，架势堪比签售会。
咨询问题小到平大的优势专业和往年分数，大到当今学生该如何面对应试教育的压力困境。
季扬看着面前戴着眼镜一脸正色找他来探讨教育大事的高中生，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上午那一通慷慨陈词。
“同学......这个问题你可以，找你们政治老师聊一下。”
“学长！我觉得你上午讲得太好了！简直是我的心声！我们这一代人就是太受束缚了！没有自由固然没有热爱！学长！你简直太通透了。”
“哈哈......哈哈......”季扬双手抬起想让这位激情轩昂的高中生冷静一下却无计可施。
“我一定要学习学长！我也要为自己寻求自由！”那人越说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我还要为所有同学们谋自由！我要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去做第一个打破常规的人！”
那男生还在陈述自己对现如今教育的看法和对自己未来的无限憧憬，还是钟恒礼貌打断，将这心怀大志的男高中生请走了。
季扬口干舌燥一下午，喝了三瓶水，本来同样来咨询的宁嘉和南枫直接被就地招揽，成了平大摊位的志愿者，来来回回发了好几张传单。
体育管里虽然开了暖气但温度也并不高，两个人跟着忙上忙下一下午竟然出了一身汗，季扬还算有良心，等学生都散了大方说要请宁嘉和南枫去钟恒那儿吃饭。
南枫才不想让宁嘉跟季扬一个桌吃饭，张嘴就要回绝，季扬却抱着整理的纸箱凑近：
“弟弟，生米还没煮成熟饭呢就管这么宽，容易招人嫌的。”
季扬的话正中南枫下怀，只顾着愣神，连反驳都忘了。
季扬看南枫吃瘪的模样倒是爽快，转身正要继续收拾东西就被人从身后捏住脖颈。
“干什么。”季扬手上整理的动作没停，不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总去逗人家干什么。”背后的人声带了点不悦，季扬对钟恒这幅佯装教训的模样很是受用，顺势扯着人的领子把人拽蹲下来。
两个人躲摊位的桌子后，缠绵一吻。
“可以了？”季扬连亲吻也是漫不经心的，钟恒意犹未尽又想往前凑却被人推开。
季扬朝他身后抬抬手，他回过头去看见抱着一打宣传册的宁嘉，瞪大眼睛连嘴都张了一半。
“你闯的祸，你自己处理。”季扬最会贼喊捉贼，拍拍手起身离开了。
钟恒和宁嘉面面相觑，后者先反应过来，尴尬笑笑一溜烟跑了。
去钟家饭馆的路上钟恒开车开得心不在焉，南枫也因为季扬一句话思索半天，宁嘉则是满脑子都是撞见的接吻场面。
三个人各揣心事，始作俑者季扬倒是坐在副驾驶上心情甚好，还时不时跟着车载音乐哼哼两句。
宁嘉一路都在震撼，钟恒和季扬虽然一起来负责这次宣讲，但两人一整天都在各干各的，完全没看出两个人是——
——是会接吻的关系啊！
宁嘉偷瞄季扬被抓个正着，季扬看着三个一言不发的人轻笑出声，也不知道这笑到底是无奈还是嘲弄。
“真够憋屈的了。”季扬抬手撑着脑袋，“我看咱也不用吃饭了，光胡思乱想你们仨也该饱了。”
三个人还是安静如鸡，季扬开口：“想问什么就问。”
宁嘉最先举手提问，勇气可嘉但开口还是磕磕绊绊：“你和钟恒哥......”
“他是我男朋友。”季扬看他费劲干脆自己抢答，一句话开了口剩下三个人的脸色都拨云见日，一下就明亮起来。
“你们是情侣？”最高兴的还属南枫，为了确保真实度又凑上前确认。
“对——”季扬被这回是真烦了，不耐烦地重复，“我们是情侣。”
钟恒开车的动作终于松缓下来，紧锁的眉头也重归平整。
“不是情侣我亲他干什么？”季扬瞟了一眼嘴角微扬的钟恒吐了口气，“我没有耍流氓的爱好。”
南枫一愣，朝着宁嘉看去，宁嘉挤眉弄眼张嘴不出声，比划半天南枫也没看明白，季扬干脆帮他俩互通消息。
“你好弟弟撞见我俩接吻了。”季扬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看了一眼南枫缓和的神情又起了坏心眼，转过身来视线在两个高中生之间来回转了转，朝南枫坏笑一下后对着宁嘉开口：
“你哥误会我喜欢你呢，处处针对我。”
活菩萨又平地扔下一声惊雷，钟恒稳当当把车停进小巷：“到了。”
四个人纷纷下车，南枫刚对季扬消减的反感又触底反弹，季扬谦虚含颌示意：“助人为乐而已，不用谢。”
南枫一顿饭吃得又气又怕，气在季扬多嘴说那一句，怕在宁嘉对那一句多想。
宁嘉的确吃饭吃得心不在焉，却不是在想季扬的那句话。
季扬反问的那句——不是情侣我亲他干什么，让宁嘉想起南枫生日那晚的额头吻。
现在他早已经知道南枫的心意，自己也不管不顾霸道地让人不许收回喜欢，可随着日子过去，他又慢慢安于现状，直到季扬和钟恒的吻将一个疑问甩到他面前。
季扬和钟恒是情侣，是爱人，所以可以亲吻，可以互相喜欢。
那他和南枫呢？
他似乎一直接受着南枫的喜欢，以至于随着时间地流逝，他开始把这份喜欢当做习惯，当做他们相处的日常。
可至今他还没有回应过南枫的喜欢。
想到这里宁嘉突然有些生自己的气，他偷偷看向南枫，与南枫担忧的眼神撞在一起，又匆忙躲闪。
季扬把两人的扭捏看在眼里，他夹菜的由头靠近宁嘉：“想什么呢？”
宁嘉正需要人答疑解惑，求助地看向季扬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我......”
“在想怎么回应你哥的喜欢？”季扬夹了一块酥肉放进宁嘉碗里，“酥肉好吃吗？”
宁嘉不明所以但乖乖点头回了句好吃。
“但酥肉放久了就不酥了，菜还是那道菜，味道却完全不一样了。”季扬又问，“你爱吃酥肉吗？”
宁嘉点头算是回答。
“但我不爱吃。”季扬调转筷头的方向加了一块牛小排，“因为我不爱吃猪肉，所以不管猪肉做得多好吃，红烧还是煎炸，我都不会吃。”
“喜欢也是这样。”
“如果喜欢，就会想要纵容他，想要掌控他。”季扬说着顺手拿起手边钟恒的茶杯喝了一口，“但如果不喜欢，再亲近的人也不能越界。”
宁嘉夹起碗里的酥肉沾了沾辣椒粉放进嘴里，猪里脊外面裹着的面糊薄厚恰到好处，高油温复炸出来的外壳酥脆。
季扬见他吃完又问：“所以你喜欢吗？”
宁嘉笑着点头回答，这一次他不再含糊，坚定道：“喜欢。”
南枫和宁嘉晚上还要回校上晚自习，饭吃的不算悠闲，吃完四人道别，钟恒本来想送人回去被季扬劝住，他接过季扬的眼神了然把车钥匙收回口袋，跟季扬一起退回了门槛里，朝着门外的两人道别。
回校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到学校下了车南枫才缓缓开口：“季扬说的话你别放心上，我不会阻拦你跟别人——。”
“跟别人什么？”宁嘉打断他的话，两步走上前去直勾勾盯着人问。
南枫因为宁嘉突然凑近的动作噤了声，重新开口却也说不出。
怎么可能说得出口，说自己不会阻拦别人喜欢你，也不会妨碍你喜欢别人？
南枫根本没那么大度。
宁嘉都霸道地要求自己继续喜欢他，难道南枫就不能也霸道一回吗？
“没什么。”南枫搪塞道，他没法假装大度更没办法借着喜欢去束缚宁嘉。
宁嘉却抓着不放，还替他把话补充完：“不阻拦我跟别人谈恋爱？真的？”
南枫本就控制不止心里的醋意，好不容易要压下去又被宁嘉旧事重提，他拉过宁嘉进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两道身影在学校侧门的松树下紧靠在一起。
冬日里的风不大足以吹起几片落在书上的积雪，一阵风吹散纤细松针上的积雪，颗颗白雪在两人近在咫尺的眼眸间飘落。
“假的。”南枫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不要跟别人谈恋爱，不要喜欢别人。”
宁嘉笑意在眉眼间散开，他抬起手帮南枫抚落头上的白色，毫无闪躲地望向南枫。
寒风里南枫感觉自己被宁嘉炽热的眼神看穿，他心间没来由地传来一阵阵悸动，不安分的心跳在宁嘉闪烁的目光中越跳越快，他听见宁嘉说：
“那我跟你谈恋爱吧。”
“我也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