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外偶尔一两滴雨滴打在方听夏的脸颊上，周围空气混杂着一些冰冷泥土的气息，方听夏却不觉得冷，莫泽谦的气息遮盖了寒风雨雪，他整个人仿佛被定住，眼里只有莫泽谦。

“冻傻了？”

莫泽谦温热的手贴在方听夏的脸颊，而后他的手往下垂拉着方听夏的手。

莫泽谦宽大的手包裹住方听夏冻得冰冷的手，稍稍一拉，把方听夏往伞里带。

“去实验室还是回项目组？”

方听夏下意识回答：“项目组。”

“好。”

他们共撑一把伞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方听夏的神色有些恍惚，他想起了之前回班时和同学的对话。

方听夏从入校后一直独来独往，其他人是以宿舍为单位的集体活动，他就算住宿舍也是一个人。

久而久之，有些在班上因为一些事被孤立的同学鼓起勇气问方听夏，问他是不是特别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是怎么做到一个人还能不觉得孤单和寂寞的？

方听夏记得他当时对这个问题怔愣了许久，可他什么也没说全当默认。

没有人会真的喜欢一个人，方听夏也会羡慕随时能结伴而行去校外吃饭逛街的舍友；羡慕朱惜文身边随叫随到的段文峰，回到出租屋能有个人等她；刮风下雨时能一起走的同伴。

可人际交往太难，他不会说话也不懂人情世故，比起重新认识新的人，旧识的朋友更让他有安全感，况且他也实在没有那个时间。

相较之下，一个人会更实在一些。

方听夏侧过头注视着为他撑伞的莫泽谦，此时此刻莫泽谦在他旁边，他暂时不觉得孤单。

项目组办公的地方是学长向校领导申请的临时教室，距离图书馆不算太远，他们到时其他项目组的成员也都陆续来了。

刚入内，大伙见到莫泽谦惊讶一瞬。

“莫学长怎么来了？是来加入我们项目组吗！酬劳职位都好说！”项目组的负责人何惇略显激动地道。

“送他过来。”莫泽谦客气地回答。

众人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围住了莫泽谦。

“学长听说你被科惠选中去做新能源开发有关的项目，现在是结束了？”

“肯定是结束了才会放人出来，我研一的朋友也是这几天回来。”

“学长很忙的样子，还有时间写论文吗？你们毕业论文的要求会不会特别难？我听说带学长的教授很可怕，每个学生必须要发布一篇论文到期刊上，教授要求的是哪几个期刊，有说吗？”

问题越来越多，莫泽谦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旁的方听夏看了一眼，坐到位置上翻书敲代码。

他旁若无人敲键盘太过专注莫泽谦什么时候脱离了人群来到他身后，他都不清楚。

方听夏写程序写到一半卡了壳，翻了几页书还是没头绪，身后莫泽谦凑近他点着屏幕，“这段可以简化，再加些衔接，后面一段就可以顺利连上。”

方听夏吓了一跳，他侧着脸颊差一点就要亲上莫泽谦的脸。

莫泽谦离方听夏很近，近到莫泽谦说话时的呼吸就在方听夏的耳边，烫得方听夏耳朵微红。

方听夏改了这一段后才回头看莫泽谦。

莫泽谦递给他一杯温水，“你好好写，我去那边沙发坐坐。”

方听夏接过水点头，继续写接下来的程序，彻底完成这一段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方听夏瞧了眼四周，项目组的其他成员偶尔闲聊大多数都在敲键盘，而莫泽谦靠在沙发上睡熟了。

起身拿了一张毯子给莫泽谦盖上，回去时，坐在方听夏隔壁的沈风遥好奇地问：“听夏，你和学长为什么关系那么好啊？”

旁边的何惇插话，“你不知道？方璟学长和莫学长是好友，方璟学长是听夏的哥哥，方璟经常不在学校需要外出写生办画展，莫学长人好替他照顾他弟弟。”

沈风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说着凑近了方听夏，“我听说莫学长喜欢了方璟学长很久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方听夏一言不发。

身侧的何惇又道：“可能是真的，要不然为什么要对朋友的弟弟那么好？下雨天特地来送你到组里又等你下班。他们两个之间的绯闻传得很久了，也没见人澄清过。”

方听夏把桌上凉透了的水一口气喝光对着沈风遥道：“你刚才说你不知道哪里出了bug？我帮你看看吧。”

沈风遥立马忘了刚才的八卦，急忙让出位置给方听夏。

方听夏坐在沈风遥的位置上帮他改，他花了快一个小时整体帮沈风遥大修了才结束工作。

沈风遥很是感激，“听夏你真的好厉害啊，我是这个专业的都没你上手快，还比你大一级。”

沈风遥在组内的水平是最低的，当初何惇招人时太匆忙，降低了要求，否则以沈风遥的能力，是没资格入项目组。

刚开始何惇是和沈风遥签了一个项目的合同，但沈风遥进项目组后特别努力上进，进步了不少，何惇也就同意他正式入组。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你这样的能力，明明我天天晚上都加班到很晚。”沈风遥唉声叹气的。

方听夏正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他的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沈风遥一会儿下班去北门吃饭呗？”

拍他的是经常来串门的沈风遥的同系的同学。

那同学见认错了人，连声道歉，“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认错了，你和沈风遥的背影长得特别像，我看错了，不好意思。”

方听夏摇着头坐回位置上。

下了班，莫泽谦也醒了，领着方听夏去学校外的餐厅吃晚饭。

上菜期间莫泽谦的手机响个不停，大多是系里的同学知道他回来了，想邀他出去吃饭，但都被莫泽谦婉拒。

方听夏感叹着：“左右逢源的大忙人。”

莫泽谦伸出手敲他的脑袋。

方听夏没躲了过去，被敲了好几下，瞪着莫泽谦。

店内店长切换了音乐放了首圣诞歌，方听夏听了会儿瞧着窗外为迎接圣诞的装饰，装着随口道：“你上回说我送你的东西没诚意，我过两天再送你一件好的怎么样？”

莫泽谦望着他，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莫泽谦的神色格外柔和，“又是新的护肤品？”

“你要想的话我也可以送。”方听夏眉梢一扬，那姿态透着点些许顽皮。

“好啊。”莫泽谦饶有兴致地应下，“就当是你送我的新年礼物。”

“那挺好，未来一年我就不送你礼物了。”方听夏低着头掩盖他的情绪。

方听夏的心跳得很快，其实他想告诉莫泽谦，想说我送你一条新的围巾，把方璟的那条扔掉好不好？

但他现在还没有勇气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