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量娇小,即使是站着,也几乎被围上来的人遮挡得看不见几分。眼下她神色坚毅,瞧着不像是说谎,祖母危急,医师赶来还需时间,不如让她一试。
“你来。”
见主君开了口,小厮婢女们自然立即给这位夫人让了一条路。
江诗宁忙三两步跑上前去,伸手便替萧老夫人探脉,口中发话:
“全都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偷偷看向燕临的神情,只是都未挪动脚步,尤其萧吟不肯离开。
“你们想让老夫人憋死吗?退下!”
她呵了一声,嫁进来后,倒是唯这一次颇有些当家主母的威严。众人即使知晓这位新妇不受疼爱,到底也是正经的主子,也纷纷识趣地散开了。见状,萧吟仍是不肯离开,只是稍退了些,绕到一旁,不屑地瞧着。
过不多时,江诗宁眉头舒展,沉寂的正厅内能听见她常常缓了口气,柔声道:
“脉弦而数,是肝气上逆、肝火亢盛之象。祖母头痛咳嗽在前,怒火攻心在后,肝气过旺。如今当时清肝泻火为主,待肝火平息,再养肝安神,想来不会有事,我不便开方,还是等郎中来罢。”
她说了这一通,众人似懂非懂,唯有燕临高声催促下人去叫府医按她的话照办。
“君侯不再请人瞧瞧?万一妾身学术不精,反倒害了祖母呢。”
他双目如炬,深深地凝视江诗宁,似乎要将她看穿。江诗宁若说不怕他是假的,岐侯威名震天,她心中仍是胆怯,只是面上不愿被他看低,更不愿其余的下人们瞧不起。燕临缄默着看了她许久,忽地冒出一句:
“此等小病,应是没错。”
他起身,仆妇们已然围上来将老夫人扶进里屋照料。燕临坐在家主之位上,淡淡撇了萧吟一眼,她便怯生生地行了一礼,慌张退下了。
顷刻间,只剩二人。
“祖母这不能留人太多,你回吧。”
江诗宁不再过问他为何信任自己,只是垂眸,顺从地退了出去。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燕临有一瞬间的迟疑,竟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恨错了人,江家父子那样阴险狡诈的人,怎会生出这样貌美心善的女儿?还是,她从头至尾都在演戏,努力扮演出一个贤良淑德的形象,一次次化解矛盾,让自己放下心防,饶了江氏满门?
他抬手,翠竹般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国事家事军事,混作一团,他只觉得杂乱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