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九日下午，肖梦提前一个小时来到医务室。

“手机借我一下，我打个电话。”肖梦对陈乐说道。

陈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给谁打电话？怎么不用你班主任的”。

“咱俩什么关系。”肖梦挑挑眉，套近乎道。

“少来。”陈乐这么说着，还是把手机给了她。

肖梦来到走廊上，熟练地报警，好在之前两次把车牌号记住了。

她交代完，把手机还给他：“你待会儿要去医院吧”。

陈乐皱眉别扭看着她：“我现在是真的怀疑，你是真的知道什么事”。

肖梦不卑不亢，径直坐在一边，把练习册摊开，这些题做了这么多遍，每次都还这么麻烦。

“你不会真信了，我见过什么未来吧。”肖梦嘲讽道。

“还真不排除这种可能。”陈乐故作高深道。

“那我还苦哈哈的写什么题，把高考题背过不就行了。”肖梦噘嘴不满道。

现在的问题是根本活不过高考，肖梦自嘲想着。

“也是。”陈乐磕了两下笔，不再纠结这些。

“你给我写张假条，我跟你一起去。”肖梦恬不知耻地直接道。

陈乐也被她一副滚刀肉的架势，气笑了：“我去医院，你去干什么？”

肖梦啧了一声，真是麻烦，空出一只手，捂住肚子，呻吟几声：“我肚子疼，哎呦”。

刘医生也跟着笑起来：“你说病就病啊，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

“真是服了，你这小孩，怎么一副无赖样。”陈乐无语道。

“行了行了，出去溜一圈也好，闷在学校，我都烦。”刘医生还是跟之前一样帮忙说话。

陈乐拗不过，写了假条：“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肖梦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还真说不准”。

“再跟我对着干，假条就不给你了。”陈乐威胁道。

肖梦抬头给了挤了个微笑，低头翻了个白眼。

一路畅通无阻，没遇到那辆货车，果然还是有困难找警察。

第三天，肖梦一下课就冲到了巷子，都快变成肌肉记忆了。

这一次，她又看到了李医生。

他站在那里，看着肖梦，像是专门在那里等她。

“猫呢？”肖梦问。

“我来的够早，那群小子不敢。”李医生理所当然地说。

肖梦皱起眉头，她敏锐地意识到，这个人跟之前的李医生，不是同一个。

对方笑了笑：“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我没法告诉你”。

“你是谁？之前的人呢？”肖梦问道。

李医生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恶意，也不恼，向前走了两步。

肖梦觉察到她的动作，下意识后退。

“好好，我不动了。”李医生停在原地，无奈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肖梦没理会他，但是也停住了。

她知道这个人一定知道内幕，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搞得鬼。

“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之前的，也不过是些固定程序而已。”李医生轻飘飘说出这些话。

固定程序，果然跟她猜想的差不多，这不过是人为构建的虚拟世界。

“我知道你已经猜测的差不多了，我没法告诉你真相，但是你也放心我没法干涉你的行动。”李医生继续道。

“你就是为了说这些风凉话的吗，”肖梦不满道。

李医生笑了笑：“现在的你还真是不一样，我只是，想见见”。

真是莫名其妙。

反正问不出什么，肖梦不打算跟他在这儿浪费时间，转身跑了。

李医生看着跑走的背影，叹了口气。

之前的她，是这样的吗？这么鲜活，这么朝气。

陈月又带她来到实验楼的天台，跟上次没什么不一样。

但是这次她没急着跟陈月下楼，两个人坐在矮墙边。

“铺在这里，很快就脏了。”肖梦指了指地上那块黄色的布。

“布脏了，我们不就干净了吗。”陈月蛮不在乎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肖梦低着的头，抬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月。

陈月略点点头。

肖梦咽了咽口水，声音有点抖，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我，对你来说……”

肖梦顿了片刻，继续说下去，说道最后，自己的底气也不足：“是不是，特别的人”。

上次跟陈乐聊过之后，她一直在想，陈月对她来说算什么。

最开始，陈月不过是大家口中一个跳楼自杀人的名字，那时候她连状况都搞不清，甚至一心觉得自己是被这个叫陈月的人害的。

后来，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出她不是之前肖梦的人，连母亲都没发现，她发现了。

她不敢看那双眼睛，因为陈月能轻易地看穿你的伪装，也只有她知道这伪装有多拙劣。

后来的她，真正认识了陈月，知道她的调皮，知道她的秘密，她也知道了母亲。

好奇怪，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远离这个麻烦，还给了她一个拥抱。

即使后来，她成了那个真正和陈月交往的人，她还是不敢告诉她，自己早就不是从前的肖梦了。

因为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偷来的，别人的一场梦。

再后来，她想让陈月活下去，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她想让陈月活下去，哪怕自己，陷在这里。

可是，明明那么疼，那么疼。

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越来越没法控制自己。

她没法否认，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拥有过，她没法否认，陈月，是个特别的存在。

陈月也看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眼睛里看到一点开玩笑的影子，可是，没有。

“我一直认为，我的世界里，有我哥哥就好，他是我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意义，所以，我没没法抛弃他，找所谓的自由。”陈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肖梦认真地听她讲，但是心已经沉了一半，陈乐，果然是个骗子。

“但是很奇怪”，陈月很久没这么正视自己的内心，也许是命中注定，肖梦本就是上天特意给她的，“我没法否认，你是那个特别的人”。

肖梦莽撞地闯进她的世界，急速地冲撞着原来的平衡，她本该厌恶这个外来者，跟那些曾经想闯进来的人一样，但是没有，把她的世界搞得一片狼藉，却被她留了下来。

肖梦听到这些话，耳朵响起一阵轰鸣，跟跳下楼刺耳的啸叫不同，是烟花炸开瞬间的破空声。

好神奇的感觉，人轻飘飘的，风也静悄悄的。

陈月嘴角弯着，眉眼弯着，伸手撩去眼前的碎发，就这么沉静地看着她。

“开心吗？”她问道，“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肖梦抿嘴傻乐道：“开心”。

好开心，开心得马上就要飞起来了。

“那你往那边坐坐，坐我校服了。”陈月扯了扯自己的衣摆，一半被坐在肖梦屁股底下。

“哦哦。”

肖梦立马起身，她知道陈月大概是因为害羞想岔开话题，只是好端端的暧昧气氛，硬生生被一件校服打断了，实在说不上浪漫。

肖梦追悔莫及，刚才怎么不好好看看陈月的表情，可惜。

“那你呢，我是不是特别的人？”陈月在肖梦手忙脚乱整理衣服的时候，故意问道。

肖梦蹲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你是特别的人”。

也是，她留在这里的意义。

肖梦又一步一步走上这栋楼，她依然不知道这一次是从头来过，还是彻底结束。

现在的她，也不那么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