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虽然脾气好，但不是个傻子，哪能由着两个小姑娘明目张胆地骗他。

他点点头，对邓凡说：“让你六姨给我视频电话，我也想看看结婚现场什么样儿。”

接着，又对姜满净说：“收拾好东西，一会儿带你去医院。”

邓凡见情况不对，火速滑跪：“啊，老师我突然我想起来我记错日子了，我六姨结婚应该是在明年的今天。”

“最近熬夜做题，脑子都累得糊涂了，记性也差了，”她朝老师鞠了个躬：“那老师我就先走了。”

她噼里啪啦说完一堆，到走出办公室，只用了不到十秒钟。

姜满净讶异地看着她带风的背影，一时语塞，甚至都忘了捂着肚子继续演戏。

“那你呢，肚子还疼吗？”语文老师微笑道。

姜满净慢半拍：“好像是，不疼了。”

“我看你脑子也是坏掉了，上课突然站军姿这事儿我就不说你了，现在都学会哄骗老师了，当我傻啊，”语文老师摘掉眼镜擦了擦：“行了，把从高一到现在学过的所有课文抄写一遍。”

姜满净憋出了句：“老师，那邓凡呢？”

“她肯定也是啊，明天早上把抄写交到课代表那里，”语文老师说：“记住了，不能让别人替写。”

回到教室，姜满净把判决结果告诉了邓凡，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邓凡当即生无可恋。

“我就不应该想着去接乔昭，”邓凡嘟哝：“从高一开始抄，手腕还要不要了。”

“其实也没有很多，”温零给她找出来高一的课本：“写得快的话，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写完了。”

邓凡：“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温零摸摸她的脑袋。

姜满净有点儿没眼看，终于熬到了下午放学，她收拾着书包，发现自己没有高一的课本。

转学来的时候，她把自己在南信的所有东西都丢了，课本、笔记统统都扔掉了。

姜满净看着乔昭的课桌。

乔昭的课桌向来都很干净，不像其他同学把书摞得很高很高，便于挡住自己睡觉或者其他事，她课桌上只有黑色水笔和课本。

桌兜里整整齐齐放着学习资料和其他书。

姜满净没在桌兜里发现她高一的课本，猜测她应该是放在家里了。

她背着书包，站在教室里，打开乔昭的聊天框，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那晚你喝醉了”这件事。

姜满净一直没回复，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过了这么多天，她依然不能平静地面对这条消息。

姜满净努力忽略掉那条消息的存在感，抿着唇，开始编辑消息：【我晚上可以用下你高一的语文课本吗？我不会在上面勾画，只是抄写课文。】

编辑完，她盯着看了好几秒，确认没什么错，点击发送。

乔昭没有立刻回复。

姜满净回到乔家，在进行了吃饭洗澡练习钢琴一系列睡前步骤后，手机依旧安安静静的，她眨了眨眼睛，决定先写其他科的作业。

大概一个小时，她开始抄写，先从高二学过的开始抄。

由于高二还没进行太长时间，姜满净不到半个小时就抄写完了，乔昭的聊天框依旧静悄悄地。

姜满净想了想：【我要进去你房间找书了，十秒钟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等待了十秒钟。

姜满净扣下手机，出了房间，走到乔昭的房间门口，深呼吸了下，拧开门。

她把灯打开，眼神没有四处乱看，走到了书架前。

眼神逡巡寻找了一番，姜满净发现书架上除了青少年的日常读物和名著之外，很多都是医学方面的书籍。

譬如——《人体解剖学》《全彩人体解剖学图谱》《法医追凶》《精神病的隐秘世界》

这些书被她放在书架的低处，随手就能拿到，姜满净想起来被她丢掉的人骨模型，有些疑惑。

她说，将来想当医生。

后来，她又说，她不喜欢了。

可是为什么书架上又这么多关于医学的书。

姜满净伸手，想拿起那本《人体解剖学》看。

还没等她的指尖触碰到封面，身后的门被人拉开，她听到慢悠悠的一声。

“哪里来的小偷？”

姜满净朝着声源看去。

乔昭穿着黑色的毛衣开衫，短裙，搭配同色的长筒袜。她似乎瘦了点，眼底有淡淡的疲惫，推着白色的行李箱。

也就十几天没见，姜满净一度认为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的事，可真真切切看到她出现在面前，心脏某处泛起汹涌的狂啸。

姜满净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指尖蜷了蜷。

“发什么呆？”乔昭推着行李箱进来，回头关上门，不动声色看了眼书架的书，收回目光：“给你带了礼物。”

她没有打开行李箱，而是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

是对蝴蝶耳钉，蓝色的，泛着冷光。

“高中生不能戴这个，”姜满净捏着耳钉盒，抬起眸：“飞机不是四点多落地，怎么…..怎么…..”

“航班延误了，”乔昭说：“回来的高架堵车，就到了现在的时间了。”

姜满净噢了声：“累吗？”

“还好，”乔昭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很快支着手臂坐起来，歪头：“刚刚想在我房间偷什么？”

“我给你发微信了的……”姜满净弱弱的，没有丝毫气势：“你没有看吗？”

“刚刚在飞机上，关机了。”乔昭说着把手机开机，看到她的消息，眸子弯了弯：“高一语文课本的话，在这。”

她站起来，路过姜满净，把课本从抽屉里拿出来给她。

“被老师罚的抄写吗？”乔昭笑：“上课做什么坏事了？”

姜满净讷讷：“没什么。”

乔昭注视着她一会儿，没有追问：“好吧。”

她的温柔和纵容，让姜满净心底不断塌陷着。

姜满净拿着课本和耳钉，似乎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她叮嘱乔昭好好休息，然后转身，拧上门把手。

她慢吞吞地转动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秒。

耳边有脚步快速走动的声音，然后她后背拥上熟悉的温度，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

姜满净唇角有一丝得逞的笑意。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乔昭鼻尖轻轻蹭了她几下，嗅着她的味道：“晚安。”

-

姜满净走了之后，乔昭累得瘫倒在床上，眼睫动了动，又从床上爬起来。

她把书架上的医学书全部收起来，放在阳台上的空箱子里，她拿起胶带，盯着箱子看了很久，最后也没舍得封上。

另一边，姜满净回到卧室，翻着乔昭的高一语文课本，学霸的课本果然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几乎每篇古诗都做了详细的注解。

乔昭的字也很漂亮，灵动飘逸，字如其人。

莫名的，姜满净想起了那张便利贴上，两人的字挨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的那个狗爬字确实惨不忍睹。

姜满净没有欣赏这字太久，开始伏着书桌抄写起来，她本来就是一手烂字，抄到后面速度更是起飞，笔记本上几乎看不清汉字的模样了。

等她终于抄完，已经凌晨两点了。

姜满净甩了甩手腕，舍不得入睡，小心翼翼拿起那个精致的耳钉盒。

她取出来耳钉，放在灯光下细细端详了会儿，似乎觉得还不够，她啪哒啪哒跑进浴室，对着镜子，动作细致地戴上。

说不出的漂亮。

姜满净放大相机，对准镜子里自己的耳朵拍了张照片，想了想，把照片发在了微博。

睡觉之前，姜满净摁了摁自己的心口，自从今晚见到乔昭开始，这块儿地方就一直酸酸的，涨涨的，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迷迷糊糊的，即将坠入梦境之间，姜满净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姜青出差很久，结束工作回来的晚上，她也同样是这种心情。

是压抑很久的，想念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