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乔昭是怎么在没看到她人,只听着声音的情况下,还能看出来她的装醉的。
可能根本就没有看出来,是在试探她呢。
姜满净捏过手机放在耳边,还保持着神智不清的模样,语气很混很软:“我是真的晕呼呼的。”
乔昭静了下:“好好说话。”
“没有不好好说话…….”姜满净说。
乔昭倚着走廊的栏杆,抬头看着明月:“那你早点回家,醉了就不要在外面逗留了。”
姜满净指尖无意识扣着沙发边边。
乔昭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坐公交。”
乔昭:“那我跟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嗯。”
挂断电话,邓凡见姜满净垂着脑袋发呆,上前摸了摸她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颊,没有任何发烫,她拿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
“乔昭是不是让你回家啊,满满?”邓凡问。
姜满净慢半拍地回答:“对,一会儿司机叔叔来接我。”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兴致了,”姜满净温吞道:“你们玩,我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就好。”
她清瘦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背对着她们,安安静静的。
邓凡:“…….”
温零:“…….”
姜满净看着黑漆漆的沙发背,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她没有不开心,也没有生气,只是后知后觉,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企图装醉,获得乔昭只言片语的关心。
乔昭不过走了才一天,自己已经没出息到这个地步了吗?姜满净捂着脸,无声地反思,自己以前从来做不出装醉这种事,怎么越长大脸皮反而越厚了。
回乔昭的路上,姜满净坐在后座,看着这座城市繁华流光的夜景,不得不承认。
即便她无数次地在心底警告自己,即便她无数次的强调自己只不过是乔昭的宠物,哪怕在心底鞭策了自己无数次,她还是会被乔昭所吸引、心动。
她会在一次次的刻意远离后,又会在下一次不自觉地靠近。
甚至会做出不符合她认知的事情。
理智在摇摇欲坠,彻底崩塌在装醉的今晚,身体的本能告诉她:她喜欢上了乔昭。
可是喜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乔昭也从来不缺任何人的喜欢。她是洁净云端上的神女,高贵地俯视着所有人,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自己只配匍匐在神女的脚底。
她们,是不平等的。
所以这份喜欢,便只能止于此。
姜满净难得想起了以后,自从家里出现变故,她只想着能够正常的呼吸,在偌大的世界上苟延残喘的生活都是奢望,然而此刻,她却想起了以后。
是乔昭把她从深渊里拉起来。
给了她展望未来的奢侈。
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乔昭腻歪了她,厌倦了她,将她这只宠物随手抛弃掉,就像捡起了路边的小猫小狗,洗干净喂饱后,养了几天还是觉得麻烦,又随手丢在了路边。
人的同情心向来不过如此。
如果她未来争气的话,大概会偿还自己的债务,从此和乔昭桥归桥路归路。
这是姜满净能想到的结局。
不过在分道扬镳之前,她还可以再当一段时间乔昭的小狗。
她会表现得很乖很听话,会努力让乔昭对她的厌烦来得晚一点。
-
卡着姜满净回家洗完澡的时间点,乔昭的视频通话打了进来。
姜满净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发梢,放弃了吹头发这个选项,趴在床上接起来。
乔昭那边的背景黑漆漆的,她似乎是在走,光影不停地变幻,时常有人路过她旁边。
“你给我打电话,”姜满净盯着她好半晌,始终看不清她的脸:“是让我听你走路的吗?”
乔昭终于走到了光亮充足的地方,仿佛是在路灯下,昏白的光映着她清晰的五官,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吓人。
姜满净没忍住笑了笑。
乔昭无奈道:“别笑了。”
闻言,姜满净彻底破功,笑出了声。
她穿着薄薄的白色圆领睡衣,长发湿漉漉垂在两边,洇湿了肩膀的布料。双手举着手机,视角里能看到她后面晃动的脚丫子。
“吹吹头发,”乔昭说:“我待会儿回宿舍跟你视频吧,这个灯光好丑。”
“宿舍?”姜满净脚丫子不晃了,明明在意极了,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你和别人合住吗?”
乔昭也不是能够将她的细微的表情都分析得很彻底,点头:“两人合住一间,上下铺。”
姜满净噢了声:“宿舍有卫浴吗?”
乔昭:“有。”
姜满净想象了下狭窄的空间里,乔昭洗完澡,跟室友开心地聊几句天,然后爬上床睡觉,可能睡前还要互道晚安。
只是想想,姜满净就有点呼吸不上来了。
半晌。
“你室友,长得好看吗?”姜满净问。
乔昭唔了声,似乎是在想象室友的模样,眉眼、鼻子、唇…….
姜满净忽然烦躁:“算了,我睡觉了。”
乔昭愣了下,笑了下:“怎么突然发脾气了?”
“…..没有吧,可能是晚上酒喝太多了,”姜满净自顾自点点头:“对,就是酒喝多了。”
乔昭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而且,我之前真的没有装醉,”姜满净努力营造自己乖宝宝的形象:“我酒量很差的,毕竟我不爱花天酒地。”
“是吗?”乔昭轻声。
“当然啦!”姜满净说出那句渣男语录:“你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
乔昭:“…….”
-
国庆节七天假期一晃而过,这几天里,姜满净从没主动打过乔昭电话,乔昭偶尔得空或者休息的时候拨个视频过来,也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姜满净不主动联系她。
对于这件事情,她甚至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每次视频里的表情都和平常一样。
姜满净越发确定了,自己就是她的一只小猫小狗,想起来了逗弄一下,想不起来就忙着自己的事情。
假期结束,开始正常上课。
这天下课后,姜满净拒绝了司机叔叔来接她,自己打车去了北城的看守所。
她表明了自己是来探监的,在位置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便被穿着警服的人带到了探监所在处,姜满净坐了下来,指尖不自觉地颤抖。
没多会儿,姜青被带着坐在了她的对面。
男人瘦了不少,穿着蓝白条纹的监狱服,清秀的脸上显得很憔悴,胡子拉碴。
姜满净拿起旁边的电话,喊了声:“爸爸。”
“还以为你不会来看爸爸了。”姜青深深地看着她:“真好,你还在好好生活。”
一滴泪无声无息砸落,姜满净抬手抹掉,她组织着路上想好的话:“我转学了,现在在北徐上学,老师和同学对我都很好,最近的月考成绩考了班级前二十,也有在好好练钢琴,将来说不定还能继续参加钢琴比赛。”
“我……我不住在姑姑家了,我住在同学家里,”姜满净说:“她叫乔昭,是乔叔叔的女儿,对我很好,帮助了很多。”
“我听你姑姑说了,所以你现在是——”姜青顿了下,没说出寄人篱下这个词,委婉道:“—寄养在乔家对吗?”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眼泪一连串地掉落,姜满净用衣袖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我出卖了自己,我寄人篱下,我和乔昭的关系并不清白……”
“不用说对不起,满满,是爸爸对不起你,没有给你好的生活,”姜青指尖隔着玻璃窗抚摸她的眼泪,眼神温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比爸爸刚离开时胖了点,脸也圆润了,可见你现在生活得很好,你不需要对得起别人,只需要对得起你自己。”
姜满净哭得停不下来:“可是,我犯了个错误。”
姜青耐心道:“什么错误?”
“我,喜欢乔昭。”姜满净说。
姜青看着她,又仿佛在看着别人,安静了许久,慢慢道:“爸爸之前也是个穷迫潦倒的人,再没有遇到你妈妈之前,连一顿饭钱都掏出来,爸爸之所以能开公司,全是依赖你妈妈的支持,我爱上你妈妈,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即便我们当时并不相配。”
姜满净垂眸:“可是,妈妈走了。”
“那又有什么呢,我从来不怪你妈妈,只是怪我自己没有能力留住她。你妈妈从来、从来都是很好的人,”姜青眼神柔软:“所以满满,对于长久溺在深水里的人,岸上的人勾勾手指,她都要想法设法的抓住,这不是错误,是本能。”
……
探监时间快到了,姜满净依依不舍地看着姜青的脸,在挂断电话前,她看见姜青旁边的空座位上被带来个人。
姜满净不经意看去,眸心震颤。
是姚开政。
姚开政穿着和姜青如出一辙的监狱服,手铐被打开,下一秒,他的眼神和姜满净对上。
姜满净一直认为,他是回家养伤、又或者换了个学校继续工作,可她看到的犯人又确确实实是她曾经的物理老师,尤其坐在姚开政对面的妇人泪流满面:“老姚…….”
她的目光太明显,姚开政径直看过来,看着她的眼神像深夜里的鬼魅,丛林里的毒蛇。
淬着阴毒。
直到离开看守所好长时间,姜满净还在思考为什么姚开政会在看守所里,她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先暂时压在心底。
-
北城的天气渐冷,午后渗进来的日光也不显得浓烈,有昏黄色的叶子慢慢悠悠飘落。
午后,语文老师以极为缓慢的语速和温雅的语调讲解着某篇课文,成功催眠了大多数人,姜满净在课文里的注释越写越扭曲。
她强撑着睡意,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点,接着眼皮便慢慢耷拉下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姜满净手机进来条信息。
她眯缝着眼看了看。
咚—!
语文老师正讲到杜甫的诗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感叹着诸葛亮的抱负与命运的捉弄,正沉浸在三国世界里,下一秒就看见姜满净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还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
语文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看着她:“姜满净,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不好意思老师,”姜满净回神,随便编了个借口:“我刚刚以为看到老鼠了。”
“教室里没有老鼠,坐吧。”
“谢谢老师。”
姜满净睡意彻底没了,看着乔昭给她发来的照片,指尖忍不住地颤抖着。
照片上,是张泛旧的便利贴。
乔昭好心提醒:【酒吧,你有一次喝醉了。】
乔昭从前没有去酒吧的习惯,也不爱去,那种地方儿又吵又折腾,也不喜欢喝酒蹦迪这种解压方式,最不喜欢的,是酒吧里边儿人的放浪。
好像随便逮着一个陌生人就可以肆无忌惮亲昵,美其名曰消遣。
邓凡还挺喜欢去的,那天刚好碰上邓凡的生日,她用尽了各种办法,终于把乔昭拉去了酒吧。
她不喜欢里边的氛围,邓凡被陌生人拉去掷骰子,她安安静静在卡座里坐着,抿口柠檬水。
也不知坐了多久,乔昭正想跟邓凡告辞,余光里附近卡座来了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看着年纪和她一般大,还有个女孩子穿着某所高中的校服。
几个男生染着五彩缤纷的头发,很像社会上的混混,和女孩组成几队,朝服务员要来骰子。
他们玩的游戏和邓凡玩得没什么区别,一个人摇里面的骰子,随后指定两个人猜点数,接近的赢,赢了的接着摇骰子,输了的就要做惩罚。
就这么玩了几轮。
乔昭注意到,有个男生是个摇骰子的高手,想摇到几就摇到几,几乎每次都点校服女孩猜,然后每次女孩都毫无意外的猜错。
他们给女孩的惩罚,刚开始是唱首歌、发条极具暗示的朋友圈,到后来便演变成输一次脱件衣服、或者是亲在座的男生一口……
刚开始女孩都乖乖完成了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