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开政一连几天没有上班。

几天后，递交辞职信。

姚开政是北城的市级特级教师，他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在北城这么多年带出来不少国家的人才，经常能看见他曾经的学生回来看望他。

这么优秀的教师离开北徐，引起了学生一阵讨论。

有说他另谋高就的，有说他被学校辞退的，也有少部分知情者放出了姚开政坐上救护车的照片，说是他因为手烫伤，要回家养伤的。

最后一种说法被大多数学生当真，毕竟有图有真相，听起来也比较合理。

周一，升国旗仪式。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教导主任：“下面有请高二一班的优秀学生代表，乔昭，作国旗下的讲话。。”

热烈的掌声下，乔昭走到话筒前，她没有拿演讲稿，清透明亮的声音顺着话筒传递每个人耳边：“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今日我演讲的题目是：抵制校园欺凌，不做无声者。”

同样的北徐白色校服，在她身上显得很上档次，乔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黑色领带被微风吹起，微微飘动着，她挽了下耳旁发丝。

姜满净站在学生堆里，一眨不眨。

完全没听进去乔昭在讲什么。

乔昭总是那么自信、那么明亮、那么游刃有余，总在被人仰望着她高岭之花的姿态。

无人敢采撷，也无人配采撷。

邓凡站在她前面，低头摆弄着手机，忽然脑袋朝后边转过来。

就看到姜满净抬头出神的画面。

“哎，”邓凡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哈喽？摩西摩西？”

姜满净回神：“怎么了？”

“几天后运动会，你准备报什么项目呀？”邓凡是体育课代表，对运动会颇为重视：“你擅长什么？”

姜满净对体育运动向来是敬而远之，属于能躺着绝不站着，能打车绝不走路上那种。

“我好好想想。”姜满净说：“对了，我答应班主任要表演个开场节目。”

邓凡挑眉：“所以？”

“所以，”姜满净一抹清浅的笑：“可以不报体育项目吗？”

闻言，邓凡眼睛变成扫描器，细细扫描了下姜满净的小身板，啧道：“好吧。”

姜满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可是下午的体育课，老师要体测，”邓凡提醒：“要跑八百米什么的。”

姜满净石化当场。

一整天，姜满净恹恹的没有精神，她想了好几个逃课的理由，无一例外被自己否定掉，八百米对她而言，就如同噩梦照进现实。

她长吁短叹着，还是没勇气逃课，乖乖跟着大部队来到了操场。

女生多数和姜满净同样的状态，有些直接瘫在操场上，生无可恋看着天空：“如果我有罪，请让我直接去见上帝，而不是让我在这里跑八百米。”

相较于她们，男生就比较兴奋，他们迫不及待想跑第一，给喜欢的女生看。

陈沉作为班里的体育生，嘴角始终挂着游刃有余的笑，他掏出来墨镜戴上。

“哇，这也太骚了吧。”

“知道你跑得快，但没必要哈。”

“兄弟，爱情蒙蔽了你的双眼对吗？”

….

男女生分为两队，男生先跑八百米，女生去立定跳远和仰卧起坐。

这两个项目姜满净倒是不担心，她也不要求自己能有多么好的成绩，及格就行。

仰卧起坐，女生两两分组，姜满净自然而然和乔昭一组。

乔昭将外套铺在绿垫子上：“躺着吧。”

姜满净依言照从。

“哟哟呦哟呦哟呦，真的好贴心喔，”旁边的邓凡挤眉弄眼，晃晃温零的衣袖，撒娇：“宝宝人家也要。”

温零：“…….”

姜满净看了眼乔昭，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于是姜满净也努力保持着平静。

乔昭握着她的脚腕。

姜满净舔了下唇，开始做。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

姜满净尽量在过程中不和乔昭对视，而乔昭也没有看她，低眸盯着她的…..脚腕。

意识到这点，姜满净忽然做不下去了。

乔昭指腹还轻轻蹭了下。

“你……”姜满净耳尖彻底红了，坐起来。

乔昭抬了抬眸：“怎么了？”

姜满净憋出了句：“没什么。”

她能对金主说什么呢，金主开心就好了。

轮到乔昭仰卧起坐时，姜满净有样学样，全程低头盯着地面，数着她的个数。

“满满。”

忽然，乔昭喊了她一声。

乔昭并不经常喊她，基本都是无言的动作，比如牵手、微笑，很少正儿八经叫她的名字，也很少喊她的小名。

满满，是她的小名。

姜满净眸心颤了颤，抬起头，唇角擦过了柔软的脸颊。

不知为什么，乔昭坐起来没有立刻躺下去做下一个，而是定定地坐在那里。

然后，等着猎物主动上门。

意识到什么，姜满净怔在那里，大脑空白。

乔昭之间摸着自己的脸颊，装模作样道：“姜同学，虽然我知道我秀色可餐。”

“但，”她停顿了下，慢悠悠道：“不至于这么急迫吧？”

…

姜满净现在非常想跑八百米，特别想。

她走到无人处，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想喝几口凉水，或者用冰块降温。

奈何条件不允许，她只得期盼自己能早点上跑道，让脸上的绯色看起来更自然点。

“天呐！满满，你脸怎么这么红？”邓凡问。

姜满净闭了闭眼，面上平静道：“有吗？”

“有啊，”邓凡细细观察着她：“你的脸、耳朵、还有脖子，都红得很明显哎，对吧温零？”

温零点头：“是这样的。”

姜满净手指闪了闪风：“可能中暑了吧。”

“哦——，中暑了，”邓凡托腔带调的：“满满，虽然我们乔同学秀色可餐，可你也不用这么急迫吧。”

“…..”

姜满净叹口气，想找地缝钻进去。

不怪邓凡听见，刚刚乔昭说话没有丝毫掩藏的意思，不只是邓凡温零，周围人肯定也都听到了。

想到这里，姜满净又是一个大窘。

邓凡感到最新奇，她和乔昭认识这么久，从没见过乔昭故意“捉弄”人。

她还想打趣几句，乔昭不知何时走过来，横过来一个眼神，邓凡微笑着给嘴巴上拉链。

“走吧，要跑步了。”乔昭说。

因为这个插曲，姜满净八百米成绩比以前的都要好，可是不妨碍她跑下来气喘吁吁，口腔里有血腥味，姜满净感到炎热难耐，边喘气边松了两颗扣子，扎起的马尾也松开。

发丝略显凌乱，汗珠滴进锁骨里。

体育课结束后是自习，邓凡开始在班里大肆摇人报项目，一班作为重点班，成绩上碾压对手没问题，可体育方面只有被对手碾压的份。

可这没有打压一班参与运动会的积极性，他们踊跃报着项目，只有长跑无人问津。

男子长跑还好，有陈沉，女子长跑就很尴尬了，女生恨不得把自己化为鹌鹑。

邓凡有点儿愁。

温零偷偷说：“我去吧。”

“你瞎凑什么热闹，你发烧才好了几天，不想要命了？”邓凡冷着声音：“我可不想再天天惦记着你有没有吃药。”

温零垂了垂眼。

半晌，邓凡转过身，讨好地看向乔昭：“乔同学，乔学霸，乔大美女～～”

乔昭写题的动作没停：“有事吗？”

“有呀，就是咱们乔乔可不可以舍己为人，报名个1500米的长跑呢？”邓凡眨巴眼睛。

“不。”

“一盒乐高。”

“不。”

“两张演唱会门票。”

“不。”

邓凡实在无计可施，只得看向姜满净：“你能不能帮我说服她啊？”

姜满净脱口而出：“我哪敢。”

“……..”邓凡说。

…

北徐高中的运动会和其他学校没太大差别，先是每个班级方队进场，领导讲话，再是开场节目的表演，随后便正式进入了运动会。

班级方队进场，还需要有举牌手，一般都挑选班级里最漂亮的女孩子。

由于姜满净要表演节目，柏峰直接定她为举牌手。

自习课，学生会通知每个班举牌手去开会。

会议上，教导主任和校长都在，主任解释要从这些举牌手中选取一个作为运动会最后的颁奖嘉宾，负责给每个项目的第一名颁奖。

因为领奖时刻会有拍照环节，届时这些照片会发在北徐公众号以及官方微博上，用来作为宣传北徐的材料，别小看北徐的流量，他们官方微博有五十几万粉丝，超话的活跃度也很可观。

他们选人没什么标准，就要里面最漂亮、最有气质的。这些举牌手中不少女孩子身兼数项才能，被父母培养得琴棋书画十分精通，也有大型比赛的经验。

比起撑场面，谁也不输谁。

她们听完，以为校长要好好选选。

结果校长摇摇一指：“就这位同学吧。”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

主任一锤落音：“那就高二一班的姜满净同学了，辛苦你运动会结束给选手们颁奖。”

姜满净静了一秒，站起来：“谢谢。”

举牌手们离开会议室，有些人表情隐隐透着不服，也有些人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回到教室就把这事儿给同学们分享了。

几乎不到一个晚上，姜满净被挑选成王牌举牌手的事情，就传进了乔昭耳朵里。

彼时姜满净在房间里练习运动会要表演的曲子，乔昭耐心等她弹完，问：“你要负责给选手们颁奖？”

姜满净点头：“对。”

“所有项目？”

姜满净犹疑：“应该是。”

回到房间，乔昭点开了邓凡的微信，发送语音：“1500米的项目，有人报了吗？”

邓凡时时刻刻抱着手机冲浪，看到消息勾了勾唇：“有了。”

乔昭：“谁啊？”

“我啊，”邓凡叹气：“你们都不报，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那就只能我这个课代表上场了呀，到时候不要埋怨我这个小菜鸡拖后腿就行。”

乔昭：“我报。”

“长跑项目每班仅限一人呢。”邓凡说。

“对，我的意思是，你别报，我报。”

出乎乔昭意料，邓凡竟然拒绝了她：“不好意思呢，我答应我家温零要给她拿个奖状回去的哈，温零一个高兴，说不准还能多赏我几个啵啵。”

乔昭：“…….”

“一盒乐高。”

“不。”

“两张演唱会门票。”

“不。”

“再加你家哥哥的手写信，三千字。”

“成交！”

挂断电话。

邓凡掏出来报名表，在1500女子长跑项目空白的报名单里，慢悠悠填上乔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