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被谢天泽骚扰的这天晚上，606群里冒出来个好消息，柳涛发来消息说：“小晨晨，小佳佳，你俩是怎么做到的，我妈这么轴的人居然被你们劝动了，她来这边居然没有断了我的卡”

程晨马上在群里冒泡，“没想到真劝动阿姨了，在机场拦住阿姨的时候，见阿姨火起还挺盛的，我俩还都以为失败了呢”

这会儿刘妙嘉也上线了，“阿姨不生气就好，不过我们也挺诧异阿姨就让这事儿这么过去了”

在上海的乔芸芸也冒泡说：“其实这事儿就是当父母的一开始知道了难以接受，但是也改变不了，最终也只能是接受这个结果，父母和孩子之间总是父母容易妥协”

柳涛说：“这可真是谢天谢地呀，得知她要来，我都做好了被她拉回去的准备了，我妈这人嘴上最能放狠话，晨晨、嘉嘉她当天要是说了什么，你们可别往心里去”

刘妙嘉玩笑说：“阿姨当天放的狠话都是有关你的，我俩可是一点没被连带上”

“那就行”

程晨问说：“那你的小女友呢”

柳涛说：“这两天让她出去住了，我妈虽然有些松口了，但要是直接看到marry，估计又得原地爆炸了”

这话惹得群里一连串的哈哈哈。

第二天上班，部门里的同事看向程晨的时候好像都多了一层八卦的意味，有的平时关系不太熟，但极其社牛的人忍不住在茶水间碰到她的时候问她，“听说别的部门有个小帅哥昨天抱着一大束花在门口等你，年轻人的感情就是炙热呀，不像我们都老夫老妻了，玩不起浪漫了”

程晨接完了水，水杯放在自己的掌心上捂着，尴尬地说：“啥浪漫呀，他那是心里愧疚，上周我脚扭伤就是因为他，送花算是慰问我这个病号”

那个同事极不知趣，继续说：“那这算不算是冤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程晨说：“冤家算不上，不过他之后应该不会给我送花了”

这话说的着实有点早，因为当程晨下班后在部门门口又看到了抱了一束花的谢天择时她便觉得大事不妙。

她装作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向楼梯，远离其他同事的视线。

谢天择连忙跟上说：“程晨，向日葵，你喜欢吗？”

程晨快步走下楼梯说：“以后别再给我送花了，你这样会打扰到我的”

谢天择顿住脚步，“可这是向日葵呀，昨天你和我说那番话的时候就像向日葵一样，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那些话”

程晨回身看到他又是一副受伤的眼神，她真的很受不了别人的这种眼神，要不是大学时因为一段被感动的感情而发现感动并不会日久生情，不然现在的她真的很容易心软。

她本来想好好与谢天择说清楚，但听到上方的楼梯门有响动，便说：“我们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

二人来到了公交车附近人少的街道上，程晨说：“谢谢你的花，我心领了，但是以后也别再买花了，别浪费东西”

谢天择说：“你昨天不是说我不用改变自己吗，按照自己的方式终是能追求到喜欢的女生”

程晨心想这人怎么还选择性听别人讲话，“那我还说，要在确定别人对你有好感的前提下再给人送东西，否则会给别人造成负担”

他有些疑惑地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昨天你收下了花，我以为你......”

程晨心想自己是犯了大错，眼前这个人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型的，昨天的花她就根本不该收，“我那是担心不收会伤害到你，并不是喜欢你”

谢天择说：“可你不喜欢我怎么会平白无故在意我的感受”

程晨无语，说了一句自己都想笑的话，“难道不能因为我善良吗？”

谢天择好像此时才明白过来，对另外一个人好并不一定代表是喜欢他，这明白来的太晚，他的脸突然像一只煮熟的螃蟹，感觉有些无地自容，“这花你还是拿回去吧”

程晨说：“那你......”

谢天择说：“你放心，我不会误会你对我有好感的”

“那好......”

谢天择悻悻地说：“你人很好，我怕你以后不想和我说话了”

“只要你不追求我，不再给我送花，我们就能好好聊天”

他突然举起手来，“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再追求你，也不会给你送花了”

程晨看他诚恳的样子，噗嗤一笑，不禁有些替他担心，这么傻又实诚的人在单位会不会被欺负。

不过她有替人担心的功夫还不如替自己担心。

时间进入十二月底，去年因为是新入职的员工，所以程晨逃过了年底考核，今年她是第一次经历年底考核，她想了想平时自己的表现，工作兢兢业业，领导交代的工作从来没有出过纰漏，虽然不是特别拔尖优秀的员工，但想来拿个中间的考核结果不成问题。

年底的考核是由领导打分和民主评议组成，她现在进的就是给其他同事民主评议的界面，觉得还是不要让其他同事的分因为自己而有了差别，因此给每位同事都是相同的评分，唯有在黄梅的评分上稍微调低了一些。

打过分之后，评分结果要在过年前才能出来，这段期间大家都是按部就班的工作，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有程晨察觉不到的暗流涌动。

等转眼又过了新年，春节就要临近了，这一年一年过的倒也快。

这一天程晨正在工位上忙碌着，张安杰又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因为他的这个习惯，程晨在空水杯里倒装了一把钢勺，可以敏锐的观察后方的来人，好在张安杰过来的时候她没摸鱼，她不动声色，继续等着他说话。

站了一会儿，张安杰清了清嗓子说：“你来小会议室一趟”

每次去小会议室不是说她就是批评她，总之小会议室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次也不例外。

坐下后，张安杰语气居高临下的说：“这次你的考核结果是C”

张安杰过于开门见山，以至于程晨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即便不能获得一个好的考核结果，但怎么也不应该是C呀，脸上流露出措手不及的表情，但随即也想明白了，自己毕竟是新人，在单位里还算不上是业务骨干，能承担的工作也只是初级的工作，即便干了不少活，工作态度也好，但毕竟是新人，得C也是正常。

张安杰见她面目表情变得坦然也有些意外，“看你的样子对这个C也挺能接受的”

程晨说：“我是新人，能承担的工作有限，得C也在情理之中”

张安杰说：“行吧，本来你是我团队的员工，按例我是应该要找你谈谈的，既然你想得开，那我也没啥可多说的了，直接去肖总办公室吧”

程晨心想这得个C还得大小领导挨个谈，好像压着去受刑一样，这本来挺隐私的事，让有心的人一下子就留意到了，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她瞬间觉得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是不是也带着同情和落井下石，带着这种忐忑来到了肖荣的办公室门口。

她站在办公室外先敲了敲门，肖荣抬眼说：“进”

程晨宛如进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学生，工作也一年了，可是身上的学生气还是脱不干净，这让她吃了不少亏。

肖荣说：“安杰也找你谈过了，想必你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程晨点了点头，面上表情还是很平静。

肖荣继续说：“你年纪轻轻有为部门担当的表现这很好，部门每年都有考核的强制分布，就连我作为部门总经理也免不了这种考核，总有一个人要得这个C”

程晨点头，并不出言。

张安杰适时说：“今年我准备给程晨再加一些工作量，让她再做一些重要工作”

肖荣说：“你看你的直属领导还是很注重培养你的，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和你说说，你来公司有一年了吗？”

程晨说：“一年半”

“一年半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也观察你一阵了，我感觉你和部门大部分的同事还没有融合起来，部门是一个大家庭，部门的大多数人都是你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她们对你都是很好的，同事之间的感情也是很好的，你要把公司当做自己的家一样，你就是这个家的一员，这样你才能真正的融入进来”

程晨面上保持微笑，不做反驳，心里却是想着，家里可以撒泼打滚，可是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可以蹲着可以躺着，要多自由有多自由，在单位还的看领导同事脸色，让她把单位当家，这洗脑的套路也太老生常谈了，没点新意。

程晨面带微笑，皮笑肉不笑，看破不说破。

肖荣一看她这个表情，知道这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了，也不再多说，简单嘱咐了两句就叫她们出去了。

出去之后，张安杰交给程晨一项业务流程梳理的工作，这工作没啥技术含量，唯一值得说的就是比较耗时，交给别的技术骨干做太不划算，交给她一个新人耗费她的时间是最划算的。

当天晚上程晨和刘妙嘉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刘妙嘉拿出两块蛋糕放到茶几上，坐在沙发上边吃边替她打抱不平说：“这是谁想出来的奇葩考核方式啊，这样员工上班的时候都会跟同事之间隐隐有一层隔阂，大家都有利益关系，恨不得把这个C给到别人，好让自己安全，感觉看每个人都像是笑面虎，假模假式的，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环境”

程晨说：“你们单位不是这样的吗？”

刘妙嘉皱眉说：“也有这种考核机制，但一般都不会有C，除非领导想故意整某个人”

程晨说：“我们单位这个考核不得不说也是一种管理机制，肖荣和我也直白的说了，虽然要把单位当家，但同事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我不努力，自然就要被末位淘汰掉的”

刘妙嘉说：“亏他能说出把单位当家这种烫嘴的话，不知道他自己信不信”

程晨用勺子舀了一口蛋糕，“其实以前我一直奇怪这些当领导的为什么这么喜欢加班，他们难道没有家吗，难道不需要陪伴家人吗，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

刘妙嘉问，“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回家了？”

甜甜的蛋糕在程晨嘴里化开，可也掩盖不过去看破这世界没有那么美好的心里苦，她侧身坐着，身子向前倾说：“内天我在家楼下驿站取快递，外边站着一个看起来挺威严神气的中年男子在打电话，我进去的时候路过他旁边听他在电话里言辞激烈地批评某位可怜的下属，小词一套套都不带重复的，官架子十足。

应该是单位里的某位领导，平时当领导当惯了，电话里发号施令好不威风，打完电话我见他进驿站问工作人员他的快递该怎么取，估计平时这种事都是由别人代劳，自己动手弄的时候，是什么也整不明白，弄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结果有不明白的就去问工作人员，如此问了几次，那人手头忙着收发快递，对他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哧儿了他几句说，‘这不很简单吗，怎么什么都整不明白？’

我看那个人用他的领导威严瞪了驿站的人，结果人家也不怕他，继续还是边斥他边说，‘这人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和社会脱节，净耽误事儿’

我当时差点都忍不住笑了，后来见场面着实有些尴尬，也是有心解围，就过去告诉那人一声怎么弄，那人鼻子里喘着粗气，还瞪了我一眼，我好心替他解围，也没得着一句谢谢，估计也是平时被人捧惯了，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

由此我才明白过来，你想啊，平时在他们眼中送快递是他们都看不上的职业，他们是坐在办公室吹着空调、喝着茶水咖啡的工薪阶层当中的人上人，手下不知管理着多少号高校毕业的白领精英。

但是出了单位这个小小的空间，他们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甚至会被呼来喝去、白眼冷待，他们是习惯于领导别人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落差，自然是愿意待在这种令他们权利膨胀迷人眼的地方”

刘妙嘉狠狠咬了一大口蛋糕，忍不住赞同说：“你别说，还真是这样的，我们单位的大领导，我看他天天都快长到单位了，就是不愿意早点回家，后来听说，家里的老婆挺强势的，回到家里也没有好脸，更别说像单位下属一样鞍前马后的，这种高高在上的心里得不到满足，自然是恨不得把单位当家，好享受这种被供着的滋味”

程晨无奈的摇了摇头，领导十个有九个是这样的，她好像突然理解了郝乐那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空洞感。

刘妙嘉说：“社会如此，咱们到底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程晨感觉自己快要抑郁了，因为她感觉对工作无望，是以在得了C以后的这些天情绪有些低落。